,她居然真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略带破旧的纸,呈向了崔瓴。
崔瓴没接,只垂眸看了一眼:“……女名婵婵,年十七岁,肤白眼大,请中说合,情愿将婵婵卖与钱大名下为婢。牙价五百钱……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卖字存照。立卖字人:陈二 ……”
他抬眼看过去,只见立在马侧的玉面少女惴惴不安眼含焦急,忽而就笑了。
“你叫陈婵婵?”他问。
周卿以为他信了那壮妇的说辞,登时大急:“我不是!我叫周卿!这是我的路引!”
说着,她也将自己的路引呈向崔瓴。
崔瓴徐徐颔首,但在他开口前,壮妇又叫唤开了。
“大老爷,这卖身契上都说清楚了,贱婢肤白眼大,可不就是她么?也不知道她哪里卖笑得来的路引,大老爷切莫轻信于她!”
说完,壮妇还狠狠瞪了周卿一眼,气势拿捏十足。
周卿听到“卖笑”二字的时候,气撞顶梁门,感觉心肺都要炸开,再顾不得来之前坚持的低调隐忍,刷的一下转过了身。
“你胡说!明明你才不是好人!”她愤怒的指着壮妇,“你这卖身契上,有一股小儿溲溺的气味,还掺杂着低劣的脂粉味,甚至,甚至还有……”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壮妇睁大了牛眼,抬手就要来厮打她:“小蹄子,你混赖什么?”
啪!
一道鞭影划过,壮妇被抽了个人仰马翻。
端坐马上的崔瓴:“还有什么?”
周卿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惴惴,但她还是坚持说:“还有,还有一股子,腐尸味!”
最后这三个字,听得周围人群全倒吸一口冷气。
“腐尸味?”
“这小娘子说那大娘摸过腐尸?”
“正经人谁去摸尸首?”
“肯定有鬼,那大娘果然不是好人?”
……
崔瓴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周卿,忽而道:“来人。”
刷,他的身后闪过一名力士。
崔瓴拿鞭子指了指被壮妇捏在手里的卖身契:“你去闻闻那张纸。”
隔着这么远,周围如此多人,他是完全嗅不到周卿说的那些气味的,但不妨碍他派人验证。
力士应声,当即冲过去要拿那张卖身契。
壮妇色变,忽而举起那张纸,一把塞进口里。
但锦衣卫的人是那么好相与的?没等她把纸咽下,力士已经捏住她的下颌,一把给她卸下来,而后将纸扯了出来。
在壮妇越来越惊恐的视线里,力士拿起卖身契放到鼻子底下,闻了好一会才开口:“大人,属下仔细闻过了,的确有腐尸味,但溲溺味和脂粉味没嗅到。”
崔瓴瞥了一眼周卿。
周卿企盼地看着他,巴望他下一瞬便会洗清她的冤屈,把那凭空污人清白的壮妇处置了。
然而崔瓴开口却道:“本官还有要事,把这二人全给本官带走。”
说罢,他再不看周卿一眼,任由力士锁上她和壮妇,扬鞭而去。
周卿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被力士戴上锁链。
她的清白好像被证明了,又好像没有,这叫人又忐忑又焦虑,实难安心。
“这位大哥,你要带我们去哪?”她小声的问。
力士随口答了她一句:“咱锦衣卫的刑讯室呗。”
旁边被锁子拴着的壮妇闻言面如土色,眼睛滴溜溜打转,忽而一头向力士撞来。
力士被撞了个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
但就当壮妇迈腿要逃之际,力士转身抽出腰刀,带着刀鞘一把敲到了壮妇的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壮妇腿断了,当即疼昏了过去。
力士“切”了一声,一脸不屑的拎起壮妇的衣服,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口里念叨:“行吧,你急着找死,爷们也得成全你,省了一道夹棍,便宜你了。”
旁边默默看着的周卿噤若寒蝉,锦衣卫的凶狠,她在这一刻领教到了。
可是即便心里骇然,她还是开口央求:“这位大哥,我有一个玉佩丢在附近了,那是我未婚夫的信物,您行行好,让我拿回来再走行么?”
力士转头看了她一眼,见这么个娇怯怯的小娘子却被锁了,心里微微一软。
“在哪?”
周卿当即提了提鼻子,而后一指某处:“那边。”
玉佩上有她身上的气味,她闻味辨方向,然后用视线捕捉到了。
旁边逃难的人本想等锦衣卫力士走了之后再去将地上的玉佩捡起来,但在周卿明确指出玉佩所在之后,本来蠢蠢欲动的人在力士的注视下也不敢动了。
“还不快去拿?”力士催促。
周卿带着哗啦作响的锁链走过去拿起玉佩,这才轻轻呼了口气。
力士给守城门的人打了个招呼,拖着死狗壮妇,免检后直接越过人群进了城,但走了许久才走到一处宅子。
叫开门,里面一个婆子迎出来,力士将昏死的壮妇丢进院里,把周卿交给了婆子。
“仔细着,崔大人回头定要来审讯的。”留下这句话,力士走了。
咣当,门在周卿身后合拢。
她惶然的看着这处看起来阴沉黑暗的小院,直到被婆子牵了锁链往某间屋子里带。
“这里,是锦衣卫的刑讯室?”周卿惶急的问婆子。
明明她什么错都没犯,为何要来刑讯室?
婆子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蛋和身段,忽而阴森森的笑了。
“怎么,到了这里小娘子还想出去?”婆子露出一口黄牙,“实话告诉你,来这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得扒皮抽筋剜肉剔骨,小娘子最好老老实实的,否则啊……死都不得痛快。”
听着那令人汗毛直竖的语气,周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而尽管她脸上不安,再开口语气却是稳定:“那么大娘,你的右边胳膊肘和左后腰的伤,也是在这里落下的么?”
婆子脸上的笑容凝固,惊诧万分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