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又阻止我了,我已经说了几遍,我想说也没有多少时日可说了,而这大概是我跟你最后一次见面。其实有很多话我还没有说呢。” 林成云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也没有讽刺,剩下的只有低沉的倾诉。 想说,想要倾诉出来,一直没有机会。 她看起来是真的想要说一些话,因为这是这么多年来再见面萌生出来的诸多感慨。 而且人生到了最后,也会有很多感慨,想要一股脑的倾诉出来。 俞庭宣在前面坐着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那双眸子里承载出更多的痛苦和懊悔。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林成云。 可坐在后排的林成云,已经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俞庭宣那双充满痛苦的双眼。 她的唇角轻轻的勾了起来,眼中多了一抹了悟。 “阿宣,事隔多年,我们能够这样平静的聊一会儿天,其实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我曾经以为我们再见面还是剑拔弩张,不会有一刻的平静,但现在看来,你还能把我从医院里载出来,确实释然不少。 你看,人生有各种可能,冤家也会再聚头,往事再纷扰,也能释怀。” “别跟我说这些话。”俞庭宣声音艰涩的开口,他的声音十分的低哑,有些情绪在克制着。 “那能说些什么呢?很奇怪,我很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想这大概是我的矛盾之处吧。”林成云像是说给俞庭宣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这些年来能让我心平静气去说话的人少之又少。” “那是你自己心里阴暗。”俞庭宣还是忍不住怼了一句:“你不愿意敞开心扉。” “是啊。我心里确确实实一直带有防备,对任何人都不会完全的敞开心扉,这个习惯从我嫁给顾中坜那天开始就已经养成了。”林成云很坦白的开口:“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没有跟你分手,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怀的是顾中坜的孩子,而不是你的孩子,我会不会这个习惯就不存在了?” 俞庭宣握着方向盘的手更加的紧了起来,手背上青筋暴露。“你会甘心跟着一个男人到老吗?你只怕也不会甘心的。” “呵呵!”林成云笑了,像是讽刺俞庭宣,又像是讽刺自己:“阿宣,你看,人在快要死的时候,就会想起以前种种往事,我最近就在想,尤其是看到顾好的时候就会想到你。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顾好她亲生父亲是谁的,可我今天需要离开这里,我只能把你弄来。 你把我带走,我把你女儿的事情,讲给你听!算是还你这个人情。 阿宣,你说,我和你如果没有分开的话,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境遇?” 俞庭宣闭了闭眼睛,眉宇间更加的纠结,眼底也都是懊悔:“ 何必再去说这种假设,早就已经分开了,没有这种假设的可能了!” 林成云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自顾自的笑着,微微歪着头看着后视镜里的他:“那你看起来这么痛苦和懊悔做什么?” 俞庭宣陡然一僵,忽然想到了后视镜,他从后视镜里看向了林成云,一眼对上了林成云锐利的目光。 俞庭宣顿时恼怒,他本来很是难过,懊悔,没曾想被林成云看到了。 “不用恼羞成怒。”林成云轻轻的笑了笑道:“我坦白说,不会笑话你的,人这辈子不犯错是不可能的,有的人犯的错,可能一生无法弥补,有的人犯的错可能笑笑也就过去了。” 俞庭宣被说的张不开口,所有的愤怒都在眼底积累,到达了一种境地,却又无法发泄。 “也许人生只有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是人一种境界,每从一而终这种境界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人的心总是很贪婪的。”林成云又是歪着头,笑着道:“我曾经幻想过,跟你从一而终,白头到老!” “吱嘎!”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来。 车子快速的停在了路边。 街边的霓虹灯在闪烁,林成云身体差点冲向前面摔在车厢里。 她推了下前面的座椅椅背,重新坐正了身体。 俞庭宣无法抑制的回头,他看着眼前的林成云,眼底都是复杂的情绪,一字一句的沉声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 林成云对上他的眼睛,眼底没有回避,目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我想过跟你共白头!” 嗡! 脑子里就像是炸开了一样,好半天都无法回神。 一个口子在心间炸开了,血从心脏溢出来,蔓延到了全身各处。 继而是深深的懊悔和恼恨也沾满了整个心脏,俞庭宣俊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他屏息,胸膛起伏着无法开口,好半天俞庭宣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回过神来一样,脸上的痕迹越来越大。 他望着林成云苦涩的笑了起来,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渐渐的氤氲出潮湿的雾气。 俞庭宣觉得眼前的女人像一个老妇人一样,再也不复当年的模样,可明明是这样难堪,他听到她说这话,还是心里酸楚不已。 “阿宣。”林成云呢喃一声:“走吧,去花地吧,再不走,他们该追来了!” 如同提醒一样,林成云还保持着理智,看着俞庭宣:“走吧,我们赶紧去那片花地吧。” 俞庭宣这才稍微平复自己,再度驱车。 一路上,林成云靠在她的汽车后座上,望着前面的街景又转头望着前面开车的男人。 俞庭宣一直紧握住方向盘,眉头紧蹙,他的眼睛里,也越来越冷芒毕露。 她要去的那片花地是他曾经跟林成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当年林成云在那里种花,而他在那里帮一个农户建房子,他十九岁,她十八岁。 他们从那里相识,那是他们那一段感情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