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今安开的这个玩笑,对母亲而言一点都不好笑,倒是吓得不轻,正想数落他乱说,还没开口,路今安已经把电话给挂断。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下午路今安正开着会,秘书过来小声告诉他,母亲来公司了。
路今安只说让人先招待着,没立马去见母亲,等散了会才气定神闲回到办公室。
母亲已经在他办公室等了半小时。
“沈老师下午好。”路今安双手揣兜,晃晃悠悠走到母亲跟前,清俊的脸上挂着狡黠的淡笑。
沈莉端起杯子正要喝茶,见他来了,动作一顿,放下杯子抱起胳膊,仰头板着脸冷冷看向面前的儿子。
“今儿没课啊?什么风把沈老师都给吹来了?”路今安素来高冷,唯独在母亲面前,时常吊儿郎当,痞得不像样。
沈莉对着他长吁短叹,他心里清楚母亲找过来是为什么,偏又装傻:“难不成是因为想我了?”
沈莉拿眼剜他,捧起茶杯浅喝一口,润了润嗓。
“我想说什么,你这么聪明,还能猜不到?”她端坐着,目光紧盯着儿子,“老实跟妈妈说,那姑娘什么来头,家里怎么个情况。”
路今安给自己倒了杯茶,修长如玉的手握着茶杯把玩,淡淡说道:“又不打算结婚,您没必要查户口。”
沈莉满脸严肃,摇了摇头:“不结婚她现在也是你女朋友,我作为你妈,想知道跟你在一起的女孩儿什么样,不过分吧?”
路今安想都没想便回嘴:“挺过分的,我都二十三了,谈个女朋友还得跟家里报备?您得学学方阿姨,从来不管彦哥处对象的事儿。”
沈莉撇嘴:“那是你方阿姨管不过来!你要能有光彦这么洒脱,我也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路今安笑问:“您怎么知道我不洒脱?”
沈莉摇着头苦笑:“因为你打小就不洒脱,喜欢一条道走到黑,对什么都专一,妈妈就怕到头来,放不下的那个人,反而是你。”
这种事路今安压根就没想过,因为绝无可能。他拎起茶壶,镇定自若给母亲续茶,脸上笑意若有似无。
“我倒是怕她放不下。”路今安心想,那姑娘有时就是个黏人精。
沈莉叹气:“她放不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今安,妈妈的意思是,这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你俩才刚开始,彼此都还没有陷得很深,不如趁早放手,省得——”
“跟她在一起我很开心。”路今安淡漠得地看着母亲,平静打断,提起江晚瑜,深邃的眸子里,藏着几分难掩的欢喜。
这话让沈莉微微愣住。
她蹙起眉心,目光在儿子俊秀的面庞上审视,试图分清这话的真实性有多高。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沈莉妥协似的垂眸浅叹。
她的儿子她了解。
这孩子没说假话。
“现在开心,以后要是分开,岂不更难受?何必自找苦吃?”她不明白。
路今安眨了眨眼,丝毫不在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之您放心,不会让您那么早抱孙子——或者孙女。”
沈莉知道自己儿子什么脾气,认定的事,倔得跟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拉着脸瞪他好一会儿,沈莉唯有叹息,满脸尽是无奈:“你最好是!”
她后背挺得笔直,不疾不徐踩着高跟鞋,端庄地走出办公室。
当了半辈子老师,气质这一块,沈莉从没落下过。
母亲离开后,氛围不再压抑,路今安暗自松了口气。
暂时没什么公事要处理,他喝着茶,掏出手机。
微信上有许多新消息,路今安从上划到下,脸色越来越冷。
没有一条是江晚瑜发的。
兴许是在上课吧,课排得满,他想。
转念又否定,课排得再慢,总不可能没功夫吃饭喝水上厕所?抽出几秒时间打几个字发给他,有这么难?
恍然间,他好像发觉,江晚瑜其实也没那么黏人——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一行字打打删删,最终还是发了出去。路今安握着手机,静静等待回应。
江晚瑜上课从不看手机,除非需要给课件拍照。
看见那条消息时,已经放学了。
路今安只发了三个字:【在干嘛】
她想回“在上课”,又怕自己拖这么久才回复,还回得这样敷衍,于是主动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头接得很慢,通了后也没说话,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刚才上课呢,现在终于放学啦!”江晚瑜柔声说道。
听她嗓音透着疲惫,路今安问:“今天满课?”
“对啊,时间安排得好满,累坏了都。”她浅浅叹一口气,前一秒还在发牢骚,下一秒笑起来,“不过明天好很多,下午四点过就没课了。”
她声音里的笑意让路今安莫名觉得舒服,他也不自觉跟着笑道:“嗯,老王接你去了。”
江晚瑜心里一紧,颤着声弱弱地问:“今晚还、还要过去啊?”
路今安:“啊,不想来?”
确实不想,可又哪里敢。江晚瑜沉默一会儿,强逼着自己笑:“没有,我也很想你。”
这话哄得路今安高兴,唇角噙笑:“你先在家等我,我跟哥们儿吃个饭就回来。”
“嗯,你安心陪朋友吃饭吧,晚点回来也没事儿。”她巴不得这人别回来。
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路今安和其他兄弟给回国的哥们儿接风洗尘,吃完饭大家转移到会所潇洒,他没去,匆匆往回赶。
路上周光彦特意打电话来笑话他,说他老和尚开荤,尝着肉味儿就放不下了。
他淡笑着祝周光彦今晚赌场得意——毕竟这位哥正情场失意。
回住处之前,路今安去了趟药店。
他头一回买这种东西,挺不好意思的,强装淡定,付完款就迈着长腿疾步离开。
路今安回来时,江晚瑜正在卧室趴书桌上写作业。
“怎么不跟朋友多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