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那根本不是东西。
而是一具泡得发白发胀发臭面目已全非的尸体。
赵凌盯着尸体上的夜行衣,沉声问了句:“园里这些日可有少人?”
“没少。”邹南抹了把脸上的水,恭声答道:“世子,这恐怕不是咱们园里的人。”
自然不是园里的人。
这一身夜行衣,已经足够说明尸体的身份。
赵凌霍然转身,一面走一面吩咐:“备车,我要进宫。”
顿了顿,又回头,目光沉沉地盯着邹南、雀雪几人:“这事不许向外泄露一个字,包括我父王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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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已是晌午,到了用膳的时间,沈璃却还在校场里练射箭。
建元帝要在五月回京城,为小皇子办百日宴。
赵偃的计划,便是让沈璃在百日宴上行刺。
为了行刺成功,他特地让人教沈璃一些骑射暗杀之术,以免到百日宴那天,沈璃又像他的生辰宴那般闹出笑话。
三月的日头灰蒙蒙的,还夹杂一帘雨丝儿。
弓箭沾了细雨,很滑。
沈璃十箭射出去,有九箭擦靶飞远,还有一箭射得太偏,径直朝校场旁边观看的赵幽脑袋扎去。
幸而赵幽身边那位名叫初七的侍卫功夫了得,在箭头离赵幽脑门还有一寸距离时,伸手抓住了箭。
沈璃面色惶惶地过去请罪:“殿下见谅,罪女不是故意的。罪女刚学射箭,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赵幽面无表情地瞧着她:“下回想对孤动手,最好是趁孤落单的时候,兴许就不会失手了。”
沈璃双眸微抬,羽睫如蝶般颤了颤,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般,语气娇柔地道:“殿下且放心,罪女一定会勤加练习,将射术练好,绝不会再失手。”
她生得美,这般低眉垂眼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但赵幽却不为所动,目光往校场一扫:“行,你继续。”
沈璃咬了咬唇,“殿下,快晌午了,是时候用膳了。”
赵幽转头吩咐两名宫婢去传膳,“饭菜都摆到这儿来。”
很快,宫婢和内侍们传膳过来,沈璃眼中微亮,正要去净手,却听赵幽微笑道:“你接着练,孤边吃边看你。”
沈璃:“……”
她沉默地转过身,回到校场,重新拿起弓箭。
待赵幽拿起筷子,伸手夹上一块红酥肉,正要递到嘴边吃,一支羽箭忽然破空而来,速度快得边上的侍卫来不及出手抓住,便听“噗”一声,箭头正中那块红酥肉。
赵幽动作一顿,看了眼红酥肉上的羽箭,便挪开目光,望向沈璃。
沈璃抱着弓,满脸无辜:“抱歉殿下,罪女又失手了。”
是真的又失手了么?
赵幽凤眸微眯,这一箭的力道控制得恰好,重一分会穿肉而过,轻一分会落在桌前,方向也掌握得极准,偏左一分是会射中他的手,偏右一分会射空。
如此精准的把控,若非是巧合,那少说得有十年的功夫才能做到。
赵幽审视着沈璃,眼中已没了方才对蠢货不耐的轻慢。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便听到有宫侍来报:“殿下,肃王世子求见。”
赵幽放下筷子,沉吟几秒:“宣。”
至于那块中了箭的红酥肉,赵幽示意宫侍拿给沈璃吃:“孤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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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宫侍便将赵凌带过来。
赵幽对赵凌这个堂弟虽有耐心,但不多。赵凌刚弯身欲行礼,便开口打断他:“有事直说。”
赵凌还是顽强地行了一个见礼,“见过皇兄。”然后才道:“皇兄,臣弟想见沈璃。”
赵幽下巴一抬:“人不是在那儿么?”
沈璃此时一身玄色劲装,如瀑发丝高高挽起,仅用一支木簪束着。整个人不施脂粉,不戴钗环,手里抱着一把弓,利落飒爽的模样,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赵凌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一时间想认又不敢认,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下来,茫然地唤了声:“渺渺?”
沈璃抱弓走过来,盈盈一笑:“世子。”
这一笑,颦眉微舒,笑靥如花,任是明月也羞惭。
如此美人,是他的渺渺没错。
赵凌问道:“这些日子你在宫里可还好?”
沈璃笑着答:“多谢世子关心,我很好。”
赵凌听出她话里的生疏与客气,心中一涩:“你定是在怪我将你留在宫里……”
太子脾性暴戾又喜怒无常,她独自留宫中面对太子,又怎么会好过呢。
无非是不想让他担心,她才故意说自己过得好。
赵凌不由走近了几步,急切问道:“那你身上的毒……”
“已经解了。”
“解了就好,解了就好。”赵凌安下心,这才想起自己进宫的目的是要问沈璃在太子生辰宴前遇到刺客的事。
她遇到的那名刺客,兴许和月湖的那具沉尸是同一人。
赵凌转头问赵幽:“皇兄,我想和渺渺单独说几句话。”
赵幽还未开口,沈璃先道:“世子,这恐怕不妥。”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到赵幽身侧,歪头微笑:“我已是太子殿下的人了。世子有什么话,是太子不能听的?”
赵凌瞬间如遭雷击:“什么?你与太子已……”
沈璃明白他误会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却也没解释的意思:“不是世子将我送与殿下的么?”
赵凌沉默了。
确实是他把人送出去的不假。可当时情急之下,唯有如此,才能护着她的性命周全。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但对上沈璃的目光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管初衷如何,沈璃是人,不是一个物件,他当时应当先问过她的意见,而不是这般理所应当地替她决定,转手就把她送给太子。
赵凌满腔涩然,也没了追寻沉尸真相的心思,神色黯然地喃喃道:“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