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茉避开巡逻的禁军,一路匆匆忙忙赶至东华门。
天色昏暗,云层越压越低,北茉站在宫墙下远望,心中纳闷楚霆兮居然还未到此处。
夜风渐凉,北茉紧了紧身上的外衫,心中猜测楚霆兮大概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时间分秒流逝,北茉等待了一会,颇有些无聊地蹲在花坛旁扯弄起花草。
忽然,一束亮光划破夜幕,紧跟着道道蓝电暗闪,滚滚惊雷过后,凉风裹着雨水,滴滴答答落下。
这场雨来得迅疾,北茉慌忙起身,跑至东华门檐下避雨,雨水噼里啪啦打在门檐上,凝成一片雨帘流淌下来。
北茉望了望天色,心下不由焦急万分,当日约好不见不散,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等到楚霆兮出现。
夜雨寒凉,北茉侧身躲在窄小的门檐下,衣衫曳地沾湿下摆,湿意顺着小腿向上蔓延,肩侧已全然淋湿。
一阵风起,又稠又密的雨水自四面而来,北茉根本无处可避,很快,雨水润湿头发,几缕发丝湿答答贴在脸上,北茉被雨水淋得浑身发颤。
雨幕模糊了北茉的视线,她努力瞪大双眼,然而楚霆兮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雨水敲打着北茉的身体,衣衫因雨水浸润而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凉意深入骨髓,北茉摇了摇脑袋,试图驱走脑海中的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北茉只觉脑中似有一团浆糊,又似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她狠狠拽入其中。
北茉眼前阵阵发黑,眼前似有人影靠近,北茉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声喃喃道:“神仙哥哥......”
音方落,北茉整个人终似体力不支般软软倒了下去。
“那边异动,过去看看!”
一队夜巡禁军疾步跑来,入目即见一身份不明的女子昏迷倒地。
禁军头领神色一凛道:“深更半夜出现在此处,保不齐是刺客!先带走!”
“且慢!”
秦子吴撑着油纸伞大步流星走过来,待他看清女子面貌,一眼便认出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等待的长公主。
“这女子乃我府上之人,在此等候接应我回府,想来是淋了雨才昏迷过去,把人交予我便是。”
首领见秦子吴如此解释,点了点头便道:“即如此,人便给秦世子吧。”
秦子吴颔首,谢道:“劳烦,给兄弟们添麻烦了,下回请大家吃酒赔罪。”
首领摆了摆手道:“不妨事,秦世子客气。”
秦子吴将人打横抱起带出宫门,不由心下疑惑,北茉怎会从约定好的神武门跑到了东华门,但他没有多想,只以为北茉记错了约定地点,暗道难怪他在神武门等候许久却迟迟没有等来北茉。
若不是方才突降大雨,秦子吴担忧北茉淋雨,拿着伞来找人,恐怕也不会恰好从禁军手中救下昏迷状态的北茉。
秦子吴抱着北茉出了宫门,将人放入马车轿厢内。
他伸手在北茉额头上探了探,果然触到一手滚烫,秦子吴脱下外衫盖在北茉身上。
......
在北茉到达前,亲信已在东华门等了许久,他见长时间没有人来,以为北茉记错地点,便到处寻找。
雨小一些时,亲信揣着楚霆兮的手信步履匆匆,待绕过东殿时,几名禁军谈论之声传入亲信耳中。
“方才秦世子带走的女子怕是淋了有好一会儿了,下次加强巡视,那么大个人杵着竟这么久了才被发现,幸而不是刺客。”
“要我说还是秦世子好福气,深夜觐见竟还有佳人等候,就是那女子也忒柔弱,不过被雨淋上一淋,竟就这么淋倒了......”
“你个毛头小子能懂什么,嘿嘿......”
一行人低声哄笑,亲信心道不妙,连忙上前问道:“禁军大人,方才你说秦世子带走一人?”
禁军头领侧目,望见熟面孔点了点头道:“是的,张大人三更半夜的这是要去哪儿?”
亲信抱拳见礼道:“公务在身,大人可否告知在下,秦世子将人带去哪儿了?”
禁军头领狐疑道:“方才秦世子已经将人从东华门带出宫了,瞧着是往北处去了,可是那女子身份有异?”
“多谢大人告知,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一步。”
亲信急急忙忙往东华门追出去,跑了许久才瞧见前面有辆慢慢前行的马车。
亲信边跑边大喊道:“前面的马车且停一下!”
寒风凛冽,吹得车帘呼呼作响,雷光映亮了马车内一张冰清玉洁的面容。
北茉缓缓睁开眼,原本纯然无辜的神态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眸底浮起几分凌厉之色。
今夜的记忆接踵而至,北茉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出了宫!
北茉一边庆幸楚霆兮没有按时赴约,一边又恼恨楚霆兮居然敢戏弄于她。
臭道士着实可恨!
“何人拦车——”
忽而,奔驰在官道的马车骤然急停!秦子吴呵斥的声音隔着车厢传来。
“秦世子,冒昧拦车,还请恕罪。”
车外暴雨如注,淅淅沥沥的斗笠之下,张峰抬起一双冷若寒星的眼,说:“灵尊有令,无论天涯海角,一定要将信送到茉儿姑娘手中,还请姑娘露面一叙。”
秦子吴常在御前走动,自然见过张峰,知晓他乃楚霆兮的心腹亲信。
“张大人,莫不是找错人了?”秦子吴不善道:“车内唯有本世子的府中女眷,没有楚国师想找的人。”
私带长公主逃出宫本就是死罪,秦子吴暗中握紧腰间佩剑,倘若张峰胆敢上前一步,便休怪他不客气了。
“有或没有,一看便知。”
今日张峰已经搜遍了出宫的各条通道,他十分笃定,马车之内一定有他要寻的人。
下一刻,抽刀的嗡鸣声振振响动,秦子吴双手握剑,冷道:“看来,张大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再问你一次,让不让开?”
张峰眸光一沉,半分不退道:“灵尊有令,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