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人很大声地喊话,喊的还是听不懂的话,看你害不害怕。”
钟屹默不作声地回忆了一下,小时候他就有很多这样的经历,记不得害不害怕了,好像没什么感觉,也可能是忘记了。
“这里也找不到比我高很多的人。”他无所谓地说。
“你怎么听话都抓不住重点?”谭诺的嘴巴因为不开心翘得很高。
钟屹盯着她的双唇,他有点想要把它拨平。
但是还可以忍住。
他挪开了视线,声音淡淡的。
“现在对着我倒是敢大声了。”
“废话,”谭诺很理所当然地说,“你是他的朋友,又不可能对我怎么样。”
说到孙庭誉,她心里又有些不自在了。
低头一看手机,才发现孙庭誉的名字赫然就在屏幕上。
谭诺犹豫了两秒,还是接通了。
孙庭誉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听到他的声音后,谭诺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倾诉给孙庭誉的欲望,已经过去了,而且她不喜欢隔着电话说。
“我没什么事情啊,这里遇到的人都挺好的。”
在确定她没事后,孙庭誉说一直没联系上她,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谭诺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听到他说,看她一眼,带她去吃个饭,他还要回去开会,他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哦,你还是别折腾了,我已经吃过了,而且等你还要时间。”
孙庭誉听得出来她的坚持,只好说:“想买什么都记得用我的卡,我一定早点回来。”
“嗯。”
挂掉电话后,谭诺问钟屹。
“是他让你找我的吗?”
“不然是鬼?”他背对着谭诺。
“法国的鬼也管中国人?”谭诺“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手机,才看到微信延迟推送的孙庭誉的消息。
她有点猜到她和孙庭誉大约一直在给对方打电话,后来,他又在联系钟屹,所以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看来他最近真的很忙。”她自言自语地说。
阳光越发刺眼,钟屹的眼睛微微地眯着,他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最快回去。
“嗯,你来错时间了。”他神情有些冷,声音也透着不耐。
“我来之前有问他,他说不忙。”如果不是这样,谭诺也不会这么蠢地自作主张订票过来。
“怕你担心。”脖颈处的汗往下落,洇湿了钟屹的睡衣衣领,衣领就这样紧贴着脖颈,他感觉那里像是被什么箍住了。
这种感觉有点恶心,和说出这句话的感觉差不多。
他在做什么,替孙庭誉哄他的女朋友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么好心的人。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谭诺低头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他那么大人,又不至于为了工作熬夜猝死。”
“你倒是想得开。”钟屹轻嗤了一声,没有看她,只是望向不远处像是撒了金箔的蓝海。
“想不开难道去死吗?”她回呛了一句,“接机也是你,这次也是你,你是他的代理人吗?我又不是在和你谈恋爱。”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带着情绪。
钟屹喉头滚了滚,嘴角弯了一下,他动作略有些粗暴地将脖颈处的领子拉了拉,好让自己呼吸没那么不舒服。
不止那里在出汗,不久前被她用力挽住的胳膊也在。
“你知道就好。”
谭诺抢白,“我当然知道。”
“知道就不要麻烦我那么多,”钟屹忽然回头,目光冷淡地看着她,再开口时的语气漠然又直白,“我很困,不想每天变着花样来找你。”
谭诺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钟屹身上穿着非常非常不合时宜的睡衣,和昨天那套同款不同色。
现在孙庭誉也不在这里,他们自然不用装和谐给任何人看,所以说话都是发自肺腑的夹枪带棒。
其实就算孙庭誉在的时候,他们也并不和谐,只是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话。
“以后不会麻烦你,你也可以不用听他的。”谭诺将头扭了过去,不肯再看他。
钟屹没有心情在这里跟她进行没有营养的对话。
“跟我回去。”他说。
“为什么要回去?”
她才出来没多久,刚刚也被证实只是一个意外,现在想一想,就算钟屹没有出现,等她冷静下来,想通那个叔叔说的“pee”的意思,就会知道对方的意思。
或者说,不久前的小事件是谭诺独自面对尼斯的适应期。
她不要因噎废食,就这样回去。
钟屹看她的脑袋执拗地梗着,全然不理会他的样子,正想说孙庭誉会提前下班回来。
但是他还没开口,谭诺就已经出声。
“我知道你不想管我,你不用管,我后面不会再有任何事,”她试图冷静地跟他沟通,“这是我第一次来尼斯,我不想来一趟就一直呆在你家,最后剩下的记忆就是,下飞机就丢了手机和钱,在你家干瞪眼等他,然后等到他回来再和他——”
谭诺说到这里,忽地闭上了嘴巴,她情绪一激动,嘴巴动得就会比脑子快……
她原本寄希望于钟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气中交汇,谭诺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忽然明白她刚刚在说的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毕竟从昨晚到凌晨,她和孙庭誉即使再压抑,可能还是会被听到一些……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反正,你不用管他的话。”她别开了眼睛,继续往人多的地方走。
钟屹就这样逆着光盯着她的背影。
“你继续往前走的话,我不会再陪你。”
谭诺头也不回:“我本来也没有要你陪我。”
钟屹当然知道,她想要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孙庭誉。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我也不会再去找你。”
“随你的便!”
谭诺按照导航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