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躲开!”
我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袭黑布拦腰甩到了竹林里。
粗糙的竹叶打在人脸上,挡住视线。
只听见前面传来奇怪的嗡嗡声响。
后背被竹子硌地生疼,要不是我还能勉强活动,真是要怀疑脊柱是不是断掉了。
我站起来想出去,然而听见不远处芥川龙之介饱含痛苦的沙哑声音。
“别出来!”
*
我停下脚步,藏在混乱驳杂的竹林里,不敢发出声响,我一手捂着嘴,一手捏着竹子,在竹叶缝隙中恐惧地盯着外面。
大概十几米的距离之外,金发男人开始癫狂,气喘着说话。
“没有人说过——只有真的凶手被抓住了侦探游戏才会结束吧,让罪犯逃之夭夭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现在的人都喜欢无恶不作的反派,不是吗?”
“本来我是想要拎着那个坏心眼的小孩去的,但谁叫你冒头了。”
“反正我也无所谓哪个人去当替死鬼,为了加文,我的朋友,哦,对了,你也杀过人,这下连替死鬼也不能算了哦,哈哈哈哈。”
芥川龙之介似乎又被他攻击了,发出痛苦的一声闷哼,淋淋的血从他嘴角留下。
那种嗡嗡声在背后,恐怕就是他说过的超声武器。
得想办法,得想办法,不然芥川君真的会死在他手上,尸体不会反驳,他大可以把自己包装成见义勇为的路人武士。
要怎么样才能把他救出来。我紧紧捏着竹子,疯狂想着读过的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然而想不出来,似乎没有一样能打破这个局面的,要怎么办。
芥川君,你会有办法吗?
我几乎是绝望地看着芥川龙之介,暗暗下决心,如果他开口要我出去,我就出去。但我不会主动出去,这到底是因为我是理智的,还是因为我的自私和软弱?果然是后者吧,如果我足够有理智,或许就不会放松对这个男人的警惕心,芥川君也就不会被抓住了。
芥川龙之介遥遥对上我的视线,摇头。
*
“躲在角落的小老鼠,记住哦,是你害得你的朋友没命,他到现在都还想保护你呢。”男人变态地笑着,恶意地玩弄着敌人的心理。
或许他就是想一网打尽,一个犯人不够,两个才保险啊。
“还不出来吗?看来你就是懦弱的、恶毒的抛下同伴的小老鼠。”金发男人凑近了芥川龙之介的耳朵,“我居然也有些可怜你了呢,被背叛的小怪物。”
芥川龙之介的手腕被他拧在一起搁于腰侧,缓慢地开始动作,摆成了一个我熟悉的样子——是翻花绳“降落伞”的形状。
看见之后,我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得救了,而是芥川君居然还记得这个东西,他可从来只是看着我和银玩过,而且最近我们也没有再用这种简单的东西娱乐,他居然能想起来。
我把蜘蛛之丝挂到最高的那棵竹子上面,特意用了透明的丝线,艰难地把自己拉到顶端。
阳光亮得刺眼,我一时什么也看不清,下面两个人的形状都是模糊的。
更矮小的那个人挣扎着动了几下。
我咬咬牙,连着蜘蛛之丝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逼近金发男人。
再透明的丝线也挡不住那么大一个人。
“小老鼠终于出现了吗,好好好。”他抬起手/枪向我射来,我看不清他指向的是哪里,也不知道能往何处躲开,于是愚蠢又胆怯地闭上眼睛听任直觉向前布置蜘蛛之丝遮掩。
又觉得闭眼实在太被动,又勉强鼓起勇气睁开来。
正好对上男人狰狞的面目,他仰头高举着枪,并不十分精确地瞄准,肆意挥舞,声波枪范围很大,他可能认为总可以射中的。
嗡嗡一阵枪响,没有射中我。然而我的蜘蛛之丝也无法在声波枪范围内存在。
芥川君提醒我这么做一定有后手应对吧,相信他吧,我们能活下来的。
蜘蛛之丝不起作用,我几乎是在跌落地面,在离地面还有三四米的时候,我终于能看清芥川君的表情。
他是在笑吧。
即使嘴唇沾血也是在笑吧。
地面裂开两个口子。
随即枪声消失,金属枪管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男人的腹部和颈部被黑色布刃贯穿,“噗。”
在他仰头对付我的时候,罗生门藏到了他的视觉死角,然后,一击毙命。
男人不可置信地低头,等到的只是更冷冽的利刃。
他无可抵抗地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喃喃着,“怪物,都是怪物。”
芥川龙之介确认地上的人死掉之后再也没看过他一眼,怪物什么的听得够多的了。
*
现在是要用蜘蛛丝够远处的竹子还是直接在地上构筑的,好像都来不及了,不会没有被枪打中,但是要摔断几根骨头吧。
我用蜘蛛之丝做最后的抵抗。
“抓住你了。”
蜘蛛丝没够到竹子,但是我也没有摔在地上。
罗生门缠住我的腰腹,勉强把我吊在半空中,那么短的时间,幸亏他反应快。
“谢谢你,芥川君。”
他把我放下之后,就止不住地弯腰咳嗽起来,当然也不可能来回应我。
我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谢,太痛了,喉咙和胃部都太痛了,芥川君应该比我更痛吧,他可是实打实地挨了手/枪的。
我强撑着爬起来看他。
芥川龙之介胸口上都带着血渍,手心也有,是咳嗽的时候沾上的吧。是我的错,不应该用自己都不熟悉的异能力,但是,如果当时像奴隶一样听从现在死掉的这个男人的话去翻译,实在是不甘心。对于芥川君来说,或许还是双重打击。
到底要怎么做才算是正确的,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清楚的是,虽然现在我在后悔,之后也一定会在某个时间里,把今天做的事情翻出来继续后悔着浪费时间,可如果我真的做了那件事,也一定会怨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