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姜九歌的膝盖跪得有些发麻。
眼看四周无人,她挺直的脊背就要放松下来。
“好好跪着!”
空旷的上空,传来姜既白的一声喝止,中气十足。
姜九歌无奈,只能继续乖巧跪好。
她这个“便宜爹”也真是的……人不在这里,还非放一道监视令在此监督吓唬她,让她想偷懒歇歇都不行。
这是多不信任她啊!
姜九歌合理怀疑,原身这么疯,起码有姜既白一半的功劳。
养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还是她爹的错。
白日里,姜既白骂她的那些话言犹在耳。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整天游手好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什么时候能有你哥一半的本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姜九歌被骂得心头一跳。
她寻思,您老人家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有手拿龙傲天剧本的男主一半的本事。
为什么拿来要求她?
但心里话也只敢想想。
埋头被数落了半晌,姜既白让她跪到明天去。
跪完了,还有禁闭室刑罚。
什么天崩开局!
膝盖好累。
心也好累。
算算时间,比她还倒霉的凌子樾该下山了。
祝愿他人没事。
姜九歌内心双手合十,为他祈祷。
他活着,她的任务才能推进。
跪这破祠堂,才不算白费工夫!
姜九歌想起照雪峰上,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他的脊背比她的硬得多,一言不发跪了三天。
“凌子樾下山了吧?”姜九歌问道。
“不知道。”
系统理所当然,“我一心陪着宿主你呢,哪能看得过来别人。”
姜九歌:“……”
没用就没用吧,还说得这么清奇。
只装了半天,那个高冷的系统就一去不复返。
谁能想到,左一句“抹杀”,右一句“痛捶天道”的系统竟然这么菜!
前途一片惨淡。
姜九歌闭上眼睛,自觉十分倒霉。
人生总是充满惊喜。
努力二十年好不容易拿个奖,天花板塌了,好死不死,全砸她身上了;本以为没救了,前方又柳暗花明。
还没来得及高兴,人一睁眼碰上块木头,半天倒不出三句话。
巧了,木头是她的任务对象。
说起来,她跪在这儿还是因为凌子樾。
*
天花板砸下时,姜九歌下意识闭上眼。
她失重往下坠落,一声闷哼,砸在雪地上。
眼前笔直地跪着一个人。
垂落的黑衣袍铺陈在雪地上。
往上看去,是少年抿直的惨白唇线,和如雪般冷冽的眉眼。
她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引起少年半分反应。
他就像个雪人,沉默跪在那里。
姜九歌警惕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被巨物砸中的恐惧还未消散。
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眼前还跪着个奇怪的少年。
姜九歌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被人跪,会夭寿。
周围忽然静止。
连雪花也凝固在半空,不再往下坠落。
一道电子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明白姜九歌的疑问,自顾自说道:“宿主不必担心,只需与本系统签订协议,完成任务即可安全返回您的世界。”
姜九歌心头一跳:“什么任务?”
电子音没继续回答,丢出一段快进的影像,放给姜九歌看。
一开始画面还挺正常。
稚嫩的少年满脸正气,白衣飘然,长剑胜雪——正是眼前跪立雪地的少年。
长老爱护他,同辈仰慕他,连刚上山的团宠师妹都偷偷心悦于他。
被气运偏袒的少年,眸如皓月,清风入怀。
上天都恨不得将世间偏爱尽数加诸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喜欢他。
但清冷少年背负苍山,眼里却只有剑,装不下任何人。
直到掌门的一双儿女从天山回到宗门。
没错,正是小师妹姜九歌和她哥。
掌门之子姜九思,天资绝尘,一剑打败少年,当了大师兄。
玄极宗的天之骄子自此换人。
原本依少年的性子不该在意这些。却不知为何,从那天起他就着魔一般,什么都要与姜九思一争高低,偏偏还什么都争不过!
比剑,败。
比出身,再败。
比天资比修为比人缘,败败败!
一心问剑的少年从此变得阴霾。
甚至入魔般,将一腔痴心系在曾经被他拒绝的团宠师妹上。
但苏安然也喜欢上了更优秀的姜九思。
一败涂地!!!
画面一转,清瘦的少年跪在雪地中,被一群人围着嘲笑。
团宠师妹苏安然担忧地看着少年。
旁边人对苏安然耳语几句,她也吓得离少年远远的。仿佛少年罪大恶极,令她不敢再靠近。
……后续尽是诸如此类的事。
偏偏少年不死心,捧出一颗真心,被无数次践踏。
姜九思要解毒,挖他的金丹。
姜九思要悟道,抢他的机缘。
姜九思要人缘,昔日恩师亲友,尽数与他反目。
人世无穷苦海,挣扎不得生。
画面飞快流转,昔日不染纤尘的白衣少年,成为地狱里见不得光的恶鬼。
即便成了这幅鬼样子,他还在苦苦盼着苏安然回心转意,苦苦盼着能光明正大打败姜九思一次。
“这是凌子樾被天道控制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