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只余寂静。
门口忽地探出半张脸,那张脸干枯皱巴,像老树外面的一层死皮,上面坠着两只灯笼般的眼睛直直朝里看来。
紧跟着越来越多的脸出现在门口,胡乱堆砌,拥挤得令人头皮发麻。
姜九歌呼吸几乎凝滞,看着那些表情麻木的镇民往院子里走来。
他们步伐僵直,眼神落在六个外来人身上,带着明晃晃的探究意味。
“好啊,好啊。来新人了。”嘈杂的声海中,姜九歌只听清这一句。
凌子樾拔剑挡在前面,丁周紧随其后:“站住。”
两人皆一脸严肃,似乎谁再敢往前,他们就砍谁。
这一吓唬还挺有用,镇民们脸上麻木的面具碎裂,如同一只只惊弓之鸟,吓得不断往后退。
“两位道长息怒,都是自己人!”镇长连忙上前劝说。
原本宽敞的地方一下子挤满人,还有一大部分挤不进来的镇民,只能站在院子里踮足观望。
姜九思沉眸片刻后问道:“镇长,你口中的步道长就是我们要寻的人,敢问他们现在在哪?”
镇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表示要从头讲起。
他这一开头就不得了。
“五百年前”四个字听得人眼前一黑。
镇长缓缓道,原本这里是天府之土,一方宝地。
百姓富庶,安居乐业,发达的水系滋养着整个河神镇。
重伤流浪的神明途径贫瘠的小村庄,被村民的善良打动,成为一方河神,守护着整个村庄。
后来小村庄变成了河神镇,富甲一方。
镇民供奉河神,河神反过来庇佑镇民,不失为一桩美谈。
后来的一切厄运,都只因为河神爱上了平凡的人类少女。
河神爱慕少女,可少女早已心属旁人,不能顺从河神大人。
她与情郎私奔被河神抓住,河神大怒,想用火烧死情郎,少女却扑上去,甘愿与情郎共焚!
一场大火烧尽河神所有仁慈的面目,自此成为一方邪神,每个月都要求镇民献祭新娘,否则就大开杀戒。
镇长叹气道:“明天,又是献祭新娘的日子。”
周围的镇民陷入沉默。
“步道长他们都是大好人,却被河神掳走,现下生死不知。”镇长这口气叹得更加悠长,九曲十八弯。
但并没有得到其余六人的安慰。
姜九歌正握着枯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听镇长终于讲完,抬起头问道:“白天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看不见我们?”
她意有所指,看向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镇民们。
镇长激动道:“造孽啊!如你们所见,整个镇子都在河神掌控之下。白日时除了我,其余人都成了河神看戏的傀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重复着河神写下的剧本,做着一尘不变的事。”
“为什么只有你没事?”沉默许久的凌子樾发问。
“或许是想折磨我这把老骨头吧。”镇长噎了一瞬,自责道,“当年,正是我做主放少女与他的情郎离开,没想到却害了他们,也害苦了大家。”
六人各有所思,没人有闲心上前安慰一下可怜的镇长,整得镇长尴尬无比,自责捶胸好半天也没人象征性去拦一把,最后他只能以咳声掩饰尴尬,硬生生停下来。
姜九歌继续低头写写画画,感觉有目光打量着自己身上,猛地抬起头。
见是姜九思,姜九歌不明所以,露出一个疑惑的微笑。却见他摇摇头,笑着收回视线。
姜九歌这才发现,原来那道视线来自被姜九思挡在身后的凌子樾。
凌子樾表情似笑非笑,眼神从姜九歌身上滑到镇长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看戏,好不好看?
姜九歌本想瞪回去,最后改变主意,在凌子樾看过来时,她眼珠忽地一转,盯住凌子樾的眼睛,灵动一笑:看戏,哪有你好看。
凌子樾敛住神情,默默无言,落败而归。
姜九歌撑着下巴想,其实镇长编的这么一出戏,真挺精彩的。
要不是步青蓝早就逃回玄极宗,告诉了几人真相:河神镇中,没有好人。
他们大概真就信了他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