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中,平静的河面炸出两朵巨大水花,姜九歌挣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
看见凌子樾浮出水面时,姜九歌有片刻愣神。
或许是因为刚刚脱离出观棋的梦,她的心还在被观棋影响。
这一眼似乎望见水底大梦中,死在过去的仙君,令她恍惚。
但时间紧迫,姜九歌来不及多想,趁着河神还没腾出手,迅速往岸边游去。
两人刚上岸,河神,或者说是观棋,她拔出了胸膛中插着的落雪剑。
受伤的地方却没有半滴血流出来。
观棋不明白,这个凡人怎么能如此轻易伤到自己。
她的心是神器无双珠,观棋低头看去,那上面出现一条很细的裂纹,泄出一带浅金色的光。
数万年前,创世始神曾执神器开天刃,割裂混沌,造出供三界六族栖息之所。
始神殒灭后,开天刃一分为三,成为拔萃玉、无双珠和中天铃,散落到神魔两界。
传闻集齐三大破碎的神器,以拔萃玉捏神魂,无双珠化神心,中天铃作神躯,开天刃出,可造上神。
神器是超脱三界六族的存在,除非是同执神器之人,否则,哪怕拥有神器的人身死,神器也绝不会损及分毫。
可现在,无双珠出现了裂纹。
观棋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凌子樾。
见观棋看过来,凌子樾对姜九歌道:“快去找大师兄他们,我留下来挡住。”
姜九歌默然片刻,看着连剑都没有的凌子樾。
“……”
别挡了,一起跑吧。
见姜九歌拉上凌子樾掉头就跑,观棋冷笑:“想跑?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观棋看着两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明白是无双珠泄出神力,让他们两人回到过去窥探了自己的过往。
咔嚓一声,观棋将伤她的落雪剑从中折断。
断剑朝着逃命的两人掷出。
凌子樾率先发现,压住姜九歌的后颈,两人往前扑去,摔入柔软的草地。
滚着滚着,姜九歌发现自己被圈入凌子樾又凉又湿的怀抱中,耳边传来怦怦的声音,是凌子樾的心跳。
不急不缓,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两人往前滚了几步终于停下,断剑却并未放过他们,调转方向,继续追上。
凌子樾仰面躺在草地上,松开怀中人,撑地而起,以黑靴踢飞断剑:“还给你!”
断剑被力量裹挟,回旋到观棋面前,“呲啦”破风之声无比刺耳。
断剑逼近观棋面前时,携带的剑风扬起她鬓边碎发。
观棋不急不慢抬手,握住断剑,轻轻一用力,断剑便碎成粉末。
她看向两人身后,淡淡道:“还叫了帮手?”
真巧,她也有,还很多。
“九歌!”
“凌师兄!”
恰好此时,姜九思带着苏安然赶到了。
原本应该待在花轿中的姜九思一睁眼,看见眼前的苏安然,就知道事情坏了,赶紧前来支援。
不仅他们到了,河神镇的全部镇民也来了。
镇民们姿势怪异地朝着四人围拢,成为没有神智的傀儡。
他们不怕痛,不惧死,只想撕咬四人。
“哥,他们人太多了,赶紧让丁师兄他们把楚薇音的牌位取下来!”
姜九歌看着面前被观棋当做肉盾的镇民们,冲姜九思喊道。
她在观棋的过往看见,是观棋用灵位牌控制住了镇民。
姜九思道好,并未多问,直接放出传信灵。
他在空中飞快落完最后一笔,金色符文闪烁一息后消失,出现在丁周面前。
丁周与张清扬两人一直待在祠堂附近,不敢进去,不敢轻举妄动。
看清传信灵上的内容后,蛰伏许久的两人终于有所动作:“去取灵位牌。”
张清扬点头,上前打头阵。
在两人踏入祠堂时,数排长明灯瞬间熄灭。
黑暗中,无数灵位牌震鸣,仿佛底下有潜藏的巨兽将要苏醒。
地下长出无数惨白的手,伸手拽住两人的脚,不让两人向前。
“不好,门要关了!”
张清扬看着将要合上的门,惊出冷汗。
丁周抬剑斩断拉住自己脚的手,看了一眼不足两人通过的门缝,冲向前率先拿到楚薇音的灵位牌。
一时间,祠堂内的鬼哭狼嚎更加凄厉。
在大门彻底合上前,丁周当机立断,踩着张清扬的肩跃了出去,将后者永远留在那里。
“丁师兄!”
大门彻底合上。
张清扬几乎不敢相信,同门的师兄就这样果断抛弃了自己。
他绝望的呼喊声在祠堂内不断回荡,伴随着令人反胃的撕咀嚼声。
祠堂外,丁周在掌中点燃火,将灵位牌焚尽。
痛苦扭曲的哀嚎声越来越低,在灵位牌烧成灰烬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周遭寂静如尘,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都是错觉。
丁周看了一眼紧闭的祠堂,并不打算再进去。
他活着,比张清扬更有价值。
所以只能由张清扬去死了。
镇民的亡灵们与河神对立又统一,他们不得不听命于河神,又费尽心思,想借他人的手杀死河神。
所以镇长引几人来到祠堂,亡灵们千方百计阻止丁周取走灵位牌。
可在他离开祠堂后,没有亡灵再追出去。
一方面,他们吃饱了。
另一方面,他们早已不满河神的压制,甚至盼着几人能杀死河神。
河岸边,失去灵位牌镇压的镇民们停止攻击的动作。
他们不再受观棋的控制。
眼见时机成熟,姜九歌从姜九思身后探出头,冲半空中的观棋道:“脩雍真的想过要娶你的。他给你准备了嫁衣,你不想知道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