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元滔不语,老夫人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默认了。
老夫人闭上眼睛,痛心疾首地说道:“顾家的这个侯位是顾家的先祖用汗马功劳换来的,祖母从小教导你,做人要堂堂正正,无愧于心,你都不记得了吗?”
“孙儿记得。”
既然记得为何又会如此行事,老夫人正要开口,便看到自进门后便一直低着头的顾元滔抬起了头,面色平静地说道: “小时候,祖母亦教导过孙儿,孙儿是顾家的长孙,以后不仅要撑起顾家,还要让顾家重现往日风光,祖母的教诲,言犹在耳,孙儿日日不忘。但孙儿天资有限,有时亦会觉得疲倦,这时有人为孙儿指明一条近路,让孙儿如何不动心呢?祖母你常说,孙儿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要为着顾家着想,孙儿时时刻刻都记着祖母的这句话。如今,一个萧氏就可以为顾家换来一个大好前程,又有什么不妥?”
老夫人被顾元滔的话说的一怔。大儿子一心向道,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为了顾家着想,这个孙儿还小的时候她就将他带在自己身边,悉心照料,苦心培养。可以说,她在顾元滔身上花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多。
“可萧氏不是别人,那是你二弟的娘子,你刚出生的小侄女的娘亲啊,如今你二弟已经去了,你这个做兄长的不说替他这个弟弟照顾她们母后二人,如何还能这般…这般…”
欺辱二字,老夫人实在是说不出口,但顾元滔明白老夫人未尽之言的意思,他抬头看着老夫人,眼睛里带着三分委屈:“祖母,孙儿觉得不公。”
说着,顾元滔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的想法,声音越来越高:“同为顾家的子孙,为了顾家,孙儿不得不娶了孙氏那个愚妇,可二弟呢,他凭什么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娶自己喜欢的姑娘?母亲是二弟的亲娘,她又一向纵着二弟,孙儿不能说什么,可祖母您呢?您太偏心了。从前偏着二弟,如今二弟去了,却依然偏着萧氏,是不是以后还要继续偏着二弟的女儿?”
顾元滔和老夫人的感情一向很好,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起过争执,对老夫人而言,她这个孙儿虽然资质平庸,可他孝敬长辈,友爱兄弟,老夫人心里对他是很满意的,不然也不会让老大在迎娶新妇前请封他为世子。
顾元滔的这一番话是老夫人没有想到的,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会被如此曲解。
老夫人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祖父好赌,在外欠下了不少账。元泽他娘嫁进顾府的那一天,刚拜完堂,一群人就拿着欠条上门前来讨债,府里那几年为了替你祖父还债,能当的东西早就当完了,根本拿不出那一笔钱,当时,是元泽他娘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嫁妆拿了出来,才替顾家摆平了这件事,才不至于让顾家在宾客面前失了颜面。”萧氏嫁进来后,元泽他娘将她手里的铺子交给萧氏打理,这几年,几个铺子的利润翻了几倍,我说这些你可能不在意,但是你知不知道,就是这几个铺子,养活了顾家这么一大家子人。你觉得我偏心元泽,可实际上我真正偏心的人是你,却没想到,最后竟是你伤了祖母的心。”
老夫人老泪纵横,既觉得伤心,又有几分失望,她朝顾元滔摆了摆手,勉强地说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
顾元滔跪在地上,面无表情,老夫人的这番话他有没有听进去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良久,他才从地上站起身,慢慢地往外走,就在要跨出门的时候,他才低声道:“户部主事一职孙儿可以不要,只是,祖母心中也应该明白候府如今的处境,再得罪了诚亲王,日后顾府恐再无翻身之日。”
说完,顾元滔忍不住回头看了顾老夫人一眼,屋外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屋里,他却看不清老夫人脸上的神色。然而,他是了解自己的祖母的,在她的心底,顾家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她口中说着再如何疼爱自己的孙子,也绝无法和顾家是的声誉前程相较。
过了晌午,老夫人那边又派丫鬟过来请萧姝华过去。
不过两个时辰未见,老夫人看起来苍老了不少,见到萧姝华来了,她勉强打起三分精神,语气里带了些许歉意,道:“孩子,今日之事,恐怕得委屈你了。”
“老夫人的意思是?”萧姝华坐在下首,面容平静地问道。
老夫人道:“元滔的心思有些左了,一时半会间,便是我这个做祖母的也拧不过来,你若继续留在府中,我怕他当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思来想去,只能让你去静安寺避避,对外便说是为已经去世的元泽祈福,如何?”
萧姝华一脸担忧,道:“乐福将将满月,身边恐怕离不得人,孙媳若这时去了静安寺……”
老夫人承诺道:“你且安心去罢,清薇是顾家的曾孙女,我这个做曾祖母自会差人好生顾看她的。”
萧姝华看着老夫人,片刻后,行了一礼,道:“孙媳愿意听从您的安排,只是,乐福那儿,便拜托您了。”
老夫人站起身来,亲自将萧姝华扶起来,激动地连连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放心,等这件事过去,我一定亲自去静安寺接你回来。”
这时,顾家的大老爷顾顺安从屋外走了进来,他的身上穿着道袍,手里还拿着一个破旧的葫芦,看到屋子里的顾老夫人和萧姝华,他显然吓了一大跳,嘴里开始不停地念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突然,他跳到萧姝华跟前,双膝一跪,双手伏地,大声喊道:“娘娘千岁,娘娘千岁……”
萧姝华一愣,她半蹲着身子就要将大老爷扶了起来,哪知,她的力气不够大反而被大老爷拉着趔趄了一下,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也被突然发疯的大老爷吓了一跳,忙让门外的下人将他带回房间。
没多久,萧姝华也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了,而顾家二少夫人要去静安寺给老夫人和已经过世的二少爷的祈福的消息一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候府。
宽敞幽暗的佛堂中,乌木案首上供着一座佛像,两边小铜香炉里点着几支佛香,香烟袅袅,祥和舒适,安神静气。
一名身着灰青襦裙,头上也是简单珠钗的妇人跪在佛堂前,双目紧闭,神色虔诚,她慢慢地转动着手中的念珠,面无古波地听着身后的嬷嬷禀报府中的大小事宜。
“李嬷嬷,我已经说过多次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