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地界上,怕是没有几个人有理由有胆子敢翻他孙厅丞的私宅高墙。
偏偏他知道的,就有一个。
孙元卓此人诡谲狡诈,心思极为缜密,不论她是出于什么缘由,一旦落入他的手中,掉层皮都是轻的。
待筵席散去,陆仕谦回到住处,立刻召见了身边影卫,吩咐道:“这几日派些人手去孙元卓府上盯着,不要让任何可疑人员靠近。”
影卫头子周越有些摸不着头脑:“敢问大人,这可疑人士,我们是拦还是抓好?”
陆仕谦思索片刻:“只谨记两点,一勿伤人,二不要让孔府的人发现你们的行踪,其余的见机行事。”
周越领命,抱拳道:“是。”
算算时日,从南方起运的第一批漕粮,不久就将抵达临州城,开漕节的筹备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孙元卓无暇顾及他,陆仕谦便借着替总督大人办案的名头,在坐粮厅厅署的卷库里头整日整日待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翻捡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卷宗,闹得坐粮厅上下一阵又一阵的心悸难安。
孙府那头倒是出人意料的安宁,也不知是不是他操错了心,直到开漕节前一日,也未曾收到孙府再有人靠近的消息。
这日一早,周越带人回来复命:“大人,殿下今夜入城,孙府那处的人手……”
“你们本就是殿下的人,护卫当值才是本职,孙府这两日暂不用管了,且去吧。”
开漕节在即,临州城四下戒备森严,眼下是怎么看都是不适宜私闯民宅的好时机,孙府那处,应当可以放心一两天。
临走之前,陆仕谦叫住周越,道:“替我向殿下问声好,今夜我会如期赴约。”
陆仕谦今夜未曾宿在公署。
接临州城府衙令,开漕节前后两日均不设宵禁,佳节在即,提前几日便点起了满城通明的灯火。
坐粮厅的门房守卫瞧见陆仕谦的马车出门,带了些颇为骄傲的语气道:“还得是咱们临州城的开漕节,你说说,这位大人自打来了便一猛子扎在咱们官署里头,何时瞧见他出去透过气!”
另一位望着厅前长街两侧绵延高悬的灯火,羡慕地眨巴着眼睛:“那可不,别说外地来的了,我也想去,码头边上的戏班子估计都演上了吧!你说咱俩什么运气,偏这几日遇上当值!”
陆仕谦的马车沿着厅前长街行进,过了街角往码头方向走,遇上的人流越来越密,当中几次停顿,前头的晁年几次避之不及,闹出了满头的热汗。
“大人,前头好像起了个戏台子,好多人都往那处走,要不咱们还是换一条街走吧,路虽远一些,但好歹不会误了时辰。”
陆仕谦在里头应了声好,马车掉头回转之后远离人群,果然如晁年所说一般,连四周的嘈杂之声都黯淡了不少。
陆仕谦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梳理着今夜会面所需奏报诸事,外头晁年却忽的将马车勒停了。
“何事?”
晁年道:“大人,我记着孙大人的府宅就在前头这条街上,咱们要避一避么?”
二人来临州城的时日不多,认得的路也有限,也不怪晁年把车拐到了此处。
他伸手掀开马车前帘,瞧见街侧高耸的厚墙,认出这是孙元卓家宅后巷。
“无事,别误了时辰,莫让殿下久等。”
晁年得令,收紧手中缰绳,复又驾马前行。
孙元卓府宅所在这一片街坊,营的就是闹中取静的意境,周遭所居多为官眷富商之流,所以眼下即便取了宵禁,跟旁处的热闹一比,反而更显幽静。
街巷四下宽阔,路面上也瞧不见什么行人,车辙碌碌而过,各府门宅前高悬的灯笼将马车的影子拉长,交错投在青砖灰墙上。
夜风骤起,掀起车帘一角,陆仕谦倏地瞥见墙角窄巷处,有一个奇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