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备了马车随时在客栈外头候着,姑娘若要用,知会小的一声便是。”
宣幼青摊开手心,忽的发觉掌中这一团皱巴巴好似也并没有那般令人心烦。
“饭食不必了,马车备好,我这就要用。”
今日开漕节正典在码头举行,城中半数的百姓都在码头处聚集,锦娘也关了面馆同厅后巷的老板娘们一同去看热闹了,宣幼青吩咐车夫,一路将她送回了暂居的宅院。
一夜未见到她的詹亮不曾入眠,方听到动静就急急出来迎她。
“老板娘,你这是……”
宣幼青不小心牵扯住伤口,疼得丝丝抽着冷气,咬牙切齿道:“孙元卓是个沉得住气的,怕是第一回去他府上就被人盯上了,昨夜我去他府上动马车的手脚,让人逮住了。”
他不是精于谋算么,她也不必费这个精力去碰人家的长处了,论起来,她宣幼青如今最擅长的,还是砸钱办事。
“手脚干净些,多找几个赚买命钱的,不够就去钱庄里支,不论他们用什么法子,三日之后把人给我送过来。”
詹亮松了口气,比起什么事情都让老板娘亲力亲为,还是这样的处事方式让他觉得自在一些。
“老板娘,那人是带回面馆,还是……”
宣幼青想了想:“你看着找一个地方,面馆那个地窖,干干净净留给锦娘。”
三日后,祝觉寺后山,破败的大殿旧址被昏沉的斜阳余晖笼罩,平添了一分古朴苍凉。
宣幼青在詹亮的引导下,小心翼翼扶着腰,穿过了短梁横斜的大殿。
她抬头看见漆黑与土黄交错斑驳的墙面,听詹亮道:“此处本是老祝觉寺所在,多年前被一场山火烧成了空架子,而后寺庙重建选在了更为平坦的前山,此处便荒废了。”
宣幼青很满意,黄昏交叠时,深山老林处,正适合割孙元卓的腰子。
她腾出手来,掂了掂手中黑沉沉的匕首,操着因为药汁而走调的诡异嗓音问道:“人呢,可还顺利?”
詹亮回道:“动手的都是黑市上寻来的亡命之徒,拿人钱财□□,手脚利落,孙元卓一行连车夫带护卫,现下一并都在后殿里头绑着呢。”
一锅端了正好,没有人回去通风报信,她可以钝刀子割肉慢慢审。
后殿虽说破败,但从残垣断壁之间还依稀可见祝觉寺当年的气派,一间小小的禅室横七竖八倒了数个捆了人的麻袋,瞧着都还十分宽敞。
宣幼青随脚踢了踢脚下的麻袋,里面的人昏死得十分彻底。
“孙元卓呢?”
詹亮道:“事前有交代,马车里头的人单独关起来了,在院子那头的禅室里。”
宣幼青穿过荒草丛生的庭院,久经风霜的木门因为腐朽而膨胀,随着她推门的动作摇摇欲坠,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这一件禅室的房梁在大火中幸存,眼下正悬着一根粗粝的麻绳,结结实实吊着一个人形的麻袋。
宣幼青拔出手中匕首,隔着麻袋将人戳着转了几个圈,嘴角微微勾起了胜利者的弧度。
正好这山中无水可取,这一刀子就当给你醒神了!
她极有耐性的等着麻袋在她眼前晃停,顺着麻袋下隐隐透出的脊骨痕迹,一手摸索到到了人后腰的位置,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孙元卓人近中年,不该有这样一片劲瘦单薄的腰背啊!
“等等,你把人放下来我看看。”
宣幼青谨慎地收回刀,怀疑道:“你确定他们没抓错人?”
詹亮也有些诧异,方才他来交接之时,分明是查验过孙元卓此人的啊。
他上前揭开麻袋,昏暗天光从半阙倒塌的墙角漏进来。
詹亮找的果然是行家,麻袋套头之下,黑布蒙眼巾帛勒嘴,连手脚都用指头粗的绳子细细捆过了。
可宣幼青还是轻而易举认出了那张令人见之不忘的脸。
陆仕谦。
她脚下有些不稳,堪堪后退了两步,扶着门框,冷声问詹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