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吃得不亦乐乎,丁令威却不下嘴,不知怎得,他自翻开了小本子,眼睛就不曾离开过。
“妖娘!!我们有落脚之地了!”他雀跃的欢呼,音量却控制得很小。说完还谨慎得看看四周,见无异样,才挪坐到苍耳边上,指给她看。
自是看不懂的。
苍耳翻翻眼皮,看看丁令威。
他拍拍脑袋,“倒是忘了,妖娘还未受教呢。看这里……”他指了指墨迹斑驳的一页。乌七八糟,不知画了什么。看苍耳不明白,继而补充道:“我就记得曾经记过一笔。翻了半日,竟是浸了水,污了墨迹。既有山精,那山都神的窠巢定在不远处。”
“山都神?”苍耳常见到山精,却不曾听说过什么山都神。
“若我没记错,山都,又称山都神。虽未言明究竟为何,但我猜应也属山精一类,或许是其族的老祖。形如人,长二尺,黑色,赤目,发黄披身,在深山中做窠,窠形如坚鸟卵,高三尺余,内甚平整光泽,五色鲜明。分上下两层,中央相连。上者雄舍,下者雌室。以鸟毛为褥。能变化隐身。可不是个安乐窝??”
“我当你说什么呢!!山都大人呀!”苍耳打个饱嗝,伸个懒腰。就想和衣而眠。
“妖娘,别睡啊!!此等安逸的窝,何必在此野地餐风露宿。”有什么兽物远远地嚎叫。冷风吹得火苗忽闪忽闪,瞬间矮了许多。丁令威不自觉地打个寒颤。他修仙之地,虽也是深山里的林子,却从不像此地荒凉野蛮。不愧是灵气充沛的蛮荒之野。
“你真要去住?”
丁令威忙不迭地点头。
“可不后悔?”
点头更如捣蒜。
苍耳冲着烤火打瞌睡的山精丢颗小石子。
山精猛地受惊,嘶叫一声,慌不择路地逃窜。
苍耳身形如箭矢般射出。“跟上!”
丁令威拎起袍袖,撒开了腿跑。
直跑得满头大汗,那山精却不见了。
“隐身了。山都大人的老巢应该就在附近。我们仔细找找。”苍耳的眼睛在黑暗中也不妨碍视物。她四处搜寻那山精的足迹。
隐身也隐不了足印。
可此地的足印怎么那么多,那么杂。
看来,蜗居此处的可不仅是山精。
这么大的足印,也看不真切是什么。她忽地飞跃上树,又忽地飞身而下。
“妖娘,这是作甚呢?”
丁令威看着她上蹿下跳。
“是山蜘蛛。”
“山蜘蛛??太好了呀!!哪有山蜘蛛??在哪儿?在哪儿?”丁令威迫切地寻找。
“你不怕吗?”苍耳纳闷。这丁道长胆小的很,怎么忽然好像变了个人?
“山蜘蛛啊!!垂丝如布匹,断其丝收之,有金疮者,剪方寸贴之,血立止。那可是千金难求的膏布呀!!救命良药。可遇不可求!”他眉开眼笑。外面的药店多是充其名的假货,紧要关头险些要了他的命。
苍耳鄙夷地看着他的嘴脸,口涎都要流出来了……
捉弄之心顿起。
“我看那个洞穴就是山蜘蛛的老巢,脚印是往那去的。”
“呀!呀!呀!呀!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呀……妖娘……那贫道……就不客气了?”他回头礼貌地征询她。毕竟是妖娘先发现的么,总要先礼让一番,不好显得自己太急切了。
苍耳忍着笑意点点头,“道长小心。”
“多谢妖娘关爱。”丁令威有些激动,伸进袍袖找剪刀的手都有些发颤。握着剪刀就往洞里一步一颤地寻去。
苍耳开始数数。刚刚数到百,就听洞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一道影子嗖一下,从她面前闪过。笑得她直不起腰来。
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像是天上劈头盖脸砸下来的雷声。
果然是个大个子啊。
苍耳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惊叹道。
她这回是栽进哪个林子了啊……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巨物出现??
山蜘蛛的几条腿犹如顶天立地的长毛竹般从半空中刺下来。身子大过屋宇,五色花纹遍布起身。一看就是奇毒无比。
再看它长腿上的一根根闪着光的毛刺,毛刺上占着五色汁液,都是毒汁。
丁道长命够大的啊。
“道长,等等我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和这种庞然大物还是别轻易起冲突了。苍耳嗖嗖地追上丁令威。
奈何那山蜘蛛,似是被激怒了,竟不依不饶地追杀。
一副不把他们踩踏成泥不罢休的样子。
它身量巨大,没几步就追上了两个短腿。
身后就是悬崖了。
倒是没想到,这山里有山,悬崖下还有悬崖呀。
“道长,这到底是哪儿啊?怎么到处都是悬崖?”
夜黑风高,万丈悬崖。
“千山崖啊。”丁道长苦着一张脸,哭笑不得。印堂发黑,事事不顺。他行一步,错一步,真是招招致命,事事危险。熬了千年了……这何时是个头啊。
“没听说过啊。”
“可不没听说过么,没几个人来,来了,也没几个人出去。”他又呜呜咽咽拖着哭腔。
“道长,这崖有多高?”苍耳盘算着,是往前拼一把,还是往后博一把。
山蜘蛛倒是不可怕,她寻常也见过。但这么大的倒是第一次。开了眼界。个头大不可怕,慢慢削打就是,一身蛛毒却是令人畏惧。恐怕沾上一丁点儿,就要肠穿肚烂了。
莫要说交手,就算近其身,也要被它滴滴答答的毒液给淋个透。
她练了那么久的脚下功夫,跳崖的生机恐怕更大一些。
自从和狸力一族打了群架后,她就痛定思痛,莫要逞英雄了。
一时之勇匹夫也。
心下定了主意,她无意中看了一眼丁道长。见那道长冲她狠狠点个头。像是鼓足了勇气,下定了决心。
果然是逃命逃惯了的。
只一眼就看懂了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