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旺儿顺着狭窄的小路回家,夜风吹在她的脸上脖子里,冷的她不禁哆嗦,她还是没想明白心里那个问题。
赵家已经阔绰成这样了吗?
赵寒枝为什么给她饼吃,她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看来……寒淑对她隐瞒了,她家枝娘赚的钱不是只够温饱而已,赵家如今手头富裕着呢!
张旺儿羡慕地咬着嘴唇,尝到甜丝丝的味道,那是她浅浅咬下一口桃酥饼留下的,好鲜明的甜,再度唤醒了张旺儿的嘴巴。她躲在离家不远处,偷偷拿出剩下的桃酥饼,小口小口的品尝起来。
半块桃酥饼她满足的吃了好久,把掉在手心里的残渣也都放进嘴里,望着剩下的两块饼,没舍得一起吃掉,包好后藏在身上,打算夜里吃。
回到家里,张母正在洗弟弟阿满的裤子,阿满六岁了还尿床,院子里搭满了刚洗和今早未干的衣裤。
张母就在那些衣裤的缝隙里,冷冷地看着张旺儿,道:“你去哪里疯了?一天不着家。”
张旺儿回答:“活都干完了,我就上寒淑家说话去了。”
张母闻言一把扯过张旺儿的头发,一手掐着她的胳臂摸索,嘴里大骂起来:“小崽子还敢骗我,阿满说看见你去芦苇丛摸野鸡蛋,还想藏着,快拿出来!”
“啊啊啊,娘,疼。”
张旺儿痛苦的仰着头,张母决心要找到她藏起来的野鸡蛋,把她翻来覆去的掐了一遍,没找到野鸡蛋,反而找到油纸包着的两块饼。
“你在哪偷的?”张母惊疑,她一眼就看出是镇上那家百年老店买的桃酥饼,当初大儿子念书,她和丈夫也买了桃酥饼走亲戚。
张旺儿流着眼泪交代:“不是我偷的,寒淑妹妹有个秘方赚了钱,她家买了好多,嫌弃不好吃才给我的。”
张母倒是没怀疑张旺儿说谎,她料定了张旺儿不敢,拿着饼往回走,嘴里道:“老天爷不开眼啊,赵秀才那等挫货也能过好日子?呸,靠女人养的烂货。”
张母站在一间亮堂的房间门前静听了片刻,才推开门,笑着走进去:“儿呀,吃块饼歇歇,有个稀奇事,赵家居然要发达了。”
张家长子、被赵寒枝两位哥哥称为人杰的张耀祖此刻就坐在书桌前抄书,他与人约定了三日后还,现在还有一半没抄,闻言感到不悦,厌烦被打搅。
即使不悦,张耀祖还是配合的说道:“原来是这样,今早赵家兄弟来找我,正午就回去吃饭了,我正好奇他家什么开始时候吃得起三餐呢。”
张母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秘方,简直是钱没处花了,还把那么好的点心给旺儿这丫头,旺儿又不是她家的人。”
张耀祖随手拿起一块饼吃,饼是好饼,他吃到嘴里却没滋没味的,想到草包一样的赵家兄弟都摆上阔了,自己还仅仅是饿不着而已。
他因为好学,聪慧,才被姨夫看中跟着他念书,多数时间都住在姨夫家里,虽然吃穿不愁,但手里也不会有几个余钱的。平常买本书籍也要和姨夫要钱,更不会有钱买点心吃。
张耀祖气量小,生了嫉妒心,板起脸,坐下继续抄书不说话了。
张母见他这模样也十分恼火,这个大儿子怎么看也捂不热,往后指望不上他孝顺,要是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他念书!旺儿起码还能赚回个聘礼钱,他倒好就是一桩赔本生意。
下半辈子的指望还得落在小儿子上!
张家母子俩不欢而散。
*
两天后,村里忽然响起鞭炮声。
李狗子严格按照赵寒枝的话,把鞭炮扔在张家不远处的点燃,炸出来张家母子几个,连同住在附近的村民们闻声看热闹。
一旦有人问起,他就说:“给赵寒枝送东西。”
说完挑起担子,担子两头是两个红布盖着的篮子,其中一头没盖严实,看见里面是两只咸水鸭。众人跟着他来到赵家,亲眼看见赵寒枝打开门让他把东西挑进去,又惊骇的看着李狗子把一锭银元宝交给赵寒枝。
苍天呐,没看错吧?
赵家发财了!
有人按耐不住,出声询问:“哎,赵家小丫头,听你爹说你赚了钱,你怎么赚的那么多钱?”
赵寒枝恭敬地道:“杨叔,不是什么大买卖,全仰仗李家大伯,得以做了点小玩意放在他店铺里售卖。”
众人哗然,李狗子大伯是村里出的能人,他的铺子在镇上的地段好着呢,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待东西都送进去了,赵家门一关,远处目瞪口呆张家母子久久地凝望着赵家的炊烟,这是炖了多少骨头,炖那么久啊?
张耀祖沉下脸,眼里几乎要喷火,扭头就走。
*
赵家,赵寒枝坐在灶台旁,端详着手里的假元宝,发现李狗子拿来的假元宝劣质的出奇,近看就能看出掉色,难怪李狗子给她的时候用半个手掌包裹住。
不止外观,拿在手里重量也完全不对,彻底打消赵寒枝继续用元宝骗人的打算。
一会的功夫,锅里又咕嘟咕嘟的开了,赵寒枝觉烧得时间差不多后,终于把锅里的两块石头捞出来,引起了王温娘的怒瞪。
王温娘:“废柴火!”
赵寒枝苦笑,不敢吭声,带着两块石头遁走。
院子里放着李狗子挑来的东西,其中一头是两只咸水鸭,另一头……还是石头。
张旺儿的娘和哥哥既然爱占便宜,那就让他们觉得有便宜可占好了,反正赵寒枝手里的钱已经花光。
赵寒枝蹲在院子里,小心地撕开一半咸水鸭,肉香窜进鼻子里,在心里默念两遍办正事要紧,还是没忍住狠狠撕下一只鸭腿咬上去,再把骨头也嚼的咯咯响,皮当然也要吞掉。
吃完鸭腿,她才满意站起来,拿碗装起半只往外走。张旺儿正坐在门槛上发呆,她是来还鸡蛋的,被赵寒枝叫住说事。
赵寒枝还是很佩服张旺儿的,单凭她真的能在芦苇丛里找到野鸡蛋这一点。
“寒枝。”张旺儿恍惚的回头,鼻翼扇动,眼神落在半只咸水鸭身上,下一秒艰难移开,“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我得赶紧回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