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抬起一双无焦距的眼睛，泪水盈满眼眶，“我……是村长的远房亲戚，找他们家有事，能带我去吗？”
对方试探的手僵硬了一下，语气变得热切起来：“你找村长啊，早说啊，我带你过去！”
猫妖见证这前一个小时还面不改色绞杀妖怪的可怕两脚兽，在遇见同类后就化身柔弱无助少女，整只猫目瞪口呆。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中年妇女介绍自己叫方虹，彩虹的虹，她很健谈，一路上都在找话题，云笺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
方虹一路走过去畅通无阻，不禁疑惑：“怎么今天村里这些狗都不出来吠了？”
据方虹介绍村里人几乎家家户户养狗，目的是看门，这些看门狗在有生人经过的时候会狂吠不止，如果你泰然自若地走过去兴许还没什么事，但你若是一副害怕的样子狂奔，那狗子会追你二里地。
云笺手指动了动，示意白术跳到她怀里，白术在她怀中收敛了妖气，不忘细心地提醒她脚下安全。
方虹本来还没注意，此刻被她怀里的狸花猫吸引，“这……不是后山的野猫吗？”
云笺抚摸猫毛的手一顿，很自然地接话道：“不是啊，这是我自己养的家猫。”
“可是……”
“方姨，我是出了点意外才大半夜出现，你怎么也大晚上到处溜达呢？”
方虹被打断疑惑，听到女孩好奇的发问，似乎没反应过来，磕磕绊绊道：“啊？哦，我是……晚饭吃多了没消化，出来走走，对出来走走。”
云笺没去追究对方一副自圆其说的心虚样子，只是低垂着眼睫，有些失魂落魄。
配上她这一身脏兮兮的打扮，让人不自觉就降低防备，升起同情之心。
方虹朝不远处打了个手势，又岔开话题开始说起村长家的趣事。
云笺默默听着，不发表意见，只在对方问起她大老远还是晚上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时候，脸上露出伤心的神色，方虹也不好追问，便糊弄了过去。
方虹的脚步停在了一座民房门口，那是一座老建筑，原先是祠堂模样，现在没人祭拜神灵，荒废了许久，后来被划给了村长一家。
“到了。”
方虹看着女孩慢吞吞地走到门边，有些怀疑女孩说眼睛看不见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在路上已经试探过，对方在她伸手晃动的时候眼神没有变化，眼睛也没有聚焦，确实是个瞎子。
可这孩子走路的时候居然不需要人扶，也不需要拐杖，除了走得慢些，简直如履平地。
怪事……真是怪事。
跟村长那老头一样怪。
算了，既然是个瞎子，那就没什么担心的必要。
方虹不知道，她离开后，女孩盯转过身，“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云笺的笑意收敛起来，她在那女人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很淡，但已经刻入骨髓，掺杂着业障的浊气，有种作呕的感觉。
普通人只能闻到一个人身上的汗臭味或者体味，也有书上说的体香。
但云笺自小便展露非凡的天赋，她不用眼睛看便能闻出一个人身上的业障。
有意思的是，绑架她的那两人身上的血腥味竟然还没有这个热心的中年女人身上的重。
——
另一边，和孙子抄小道回家的周有财屁股还没坐热，便听见了敲门声。
“谁啊？”
这么晚了，村里人向来看不惯他这个村长，觉得他顽固，但又忌惮着他祖上曾经侍奉神灵，老一辈的人多多少少信这些，关上门后没少劝谏那些年轻人不要轻易招惹村长那老东西。
不来招惹他是一回事，但对他厌恶或者不喜又是一回事。
按照村民对他的厌恶程度，就算村里出了事，他们也不会找他才对，更何况这些年国家发展起来了，村中有书记坐镇，他这个村长只是虚设。
到底是谁大半夜上门？
一道清越的嗓音响起，宛如山间的清泉，清澈悦耳。
“有人在家吗？”
是个女孩子？
周有财连忙去隔壁屋叫孙子出来。
木门被人拉开，云笺听到两道脚步声在她一米外停驻，她撒开手，白术便一溜烟消失在了黑暗中，因而祖孙俩第一时间没有发现有猫窜入了院子。
“你找谁？”
最先发问的是周磊，他有些警惕，大晚上的，一个狼狈的年轻女孩来敲他们家门，而他父母那辈的亲戚早就不来往了，爷爷那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这人的面孔又并非村里人。
有古怪。
周磊的记性很好，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她，整个人愈发警惕。
他半扣着门，也不管什么绅士不绅士，送客的态度很明显：“你是不是走错门了？小妹妹，我们家没有你要找的人。”
云笺微笑，却没有回答周磊的话，而是“看”向了另一个没出声的人。
“你好，你算出孙子有血光之灾，所以特意上门拜访。”
没去管两人会是什么反应，她满脑子都是猫妖嘴里说的这个时空的流通货币。
好像叫……毛爷爷。
不知道一张毛爷爷的购买力是多少，她也不贪心，就先要十张吧。
女孩露出一口白牙，晃花了两个人的眼，“只需给我十张毛爷爷，我帮你们化解灾厄，转危为安。”
周磊：？什么？现在的骗子已经这么直接了吗？
砰地一声，门在她面前猛地关上，还上了锁。
云笺知道是这种结果，她右手上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五帝钱，将五枚铜钱抛来抛去，其中一枚秦半两落于地上，她捡起来时，秦半两隐约有些发烫。
脑海里是白术的传音。
“那个小的在骂你是江湖骗子，老的没说话……”
“这真的行得通吗？你怎么一点铺垫也没有，人类讲究含蓄，你就这样上门说别人有血光之灾，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猫妖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