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恒低眸看谢谭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发丝散乱,有些狼狈,可那双眸干净又清澈,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或是后怕。
他拽着缰绳的手慢慢收紧,喉咙滚动,他偏了偏头,军队里,有一人走上前,肃然道:“主子,雪下的越发大了,兄弟们也赶了好几天的路,不如今日就在此驻扎,明日在进京。”
燕恒伸手去接雪花,看着雪花化成水,他冷冰冰的面庞也缓缓露出一抹笑:“云国已经三年未下过这样的大雪,可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他轻挑眉,说的意味深长。
“传令下去,明日在进京。”
“是。”
“王爷,此举恐怕不妥。”一白胡子老头骑马上前,“陛下已得知了王爷今日进京的消息,此刻怕是已经大摆宫宴祝王爷凯旋而归,若明日再进京,恐怕会惹了陛下不悦,旁人亦是会觉王爷不敬陛下。”
“本王让他等上一日又如何?不敬他又如何?”燕恒漫不经心道:“再者,他能耐本王何?”
白胡子老头一噎,摇头叹道:“王爷还是当收敛些。”
“他也配。”
“……”
看着军队已经开始着驻扎,他也没在说什么,转身之际,他侧头看向谢谭幽,怔了怔,忽而仰天长笑,翻身下马,脸上挂着亲切笑容,“二位姑娘不如跟我们一同住,明日在一起回京,如此也可保二位姑娘安危。”
谢谭幽回过神来,轻轻摇头,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的车夫很快就会回来。”
“那好吧。”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转身朝营帐去。
马车上亦有浓重的血腥味弥漫着,谢谭幽便撑伞站在雪中等着,可天色渐黑也没见李嬷嬷回来,银杏急的来回转,“大小姐,这李嬷嬷究竟去哪了,怎的还不回来。”
谢谭幽看向远处,夜很黑,她并未看出什么,但她知晓,李嬷嬷不会回来了。
她们站在风雪之中,被黑暗笼罩,抬眸就能看见火光,将士们围坐一圈,互相谈笑,谢谭幽的目光却只是落在那一身黑衣的燕恒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你的车夫怕是不会回来了,这样冷的天,还是同我们一起烤烤火吧,明日在一同进京。”
“宿主,你快些答应!你得找机会同大反派相处啊,你看他的人已经来了三次,说明大反派还是有些良心,他还有救,你快答应!”
“答应!答应!答应!”
系统一遍又一遍的咆哮吵的她脑壳疼。
“那就打扰诸位了。”谢谭幽没在拒绝。
她刚在一旁坐下,就看到那白胡子老头朝她走来,“姑娘,这身衣服是王爷征战时收获的,并未有人穿过,看你应当是有病在身,若不换套干净的衣物,明日寒气怕是会入体,加重你的病情。”
“多谢王爷。”
“不知姑娘可否听说过沈林?”
“天下第一神医?”
“我就是。”沈林哈哈大笑:“方才见到你时,我便觉得熟悉,你同我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
谢谭幽颇感意外。
传闻神医沈林能治任何疑难杂症,甚至令人起死回生,天下诸侯花重金寻他,只为让他为自己诊一次脉,不想,他竟是燕恒的人。
“我不必看姑娘脉搏,我就知晓姑娘是中了毒,已有三年,这样下去怕是活不到来年春天了。”
银杏一听,震惊过后又是泪水汪汪,“神医,求您救救我家大小姐。”
“你不怕?”看着谢谭幽依旧不变的面色,沈林挑眉。
“生死有命,况且我命硬得很,并非那么容易死。”
“哈哈哈,说得好。”
夜过半,周围将士或是进营帐或是靠在火边,谢谭幽被领进一间帐篷,她简单梳洗一番就上床入睡,许是今日太累了,她很快进入梦中。
她身处一个地方,黑漆漆一片,孤独又冷清,她很害怕。
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光不知从哪里缓缓照进来,随同而来的还有一道声音。
低沉而又温柔。
“阿谭,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随后就是箭齐发后插入身体血肉的声音,血腥味迅速弥漫在周围,她缩在角落,那道男声再次传来,像是在替她高兴般,声音里又夹杂了不舍:“阿谭,你自由了。”
谢谭幽猛地睁开眼,只觉身上大汗淋漓,胸口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看着周围的坏境,灯光也很亮,她那颗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第三次了。
这个梦境在她脑中已经出现第三次了,那样的真实,梦里的窒息和绝望,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一声声阿谭喊进她的心里,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阿谭。
是在唤她吗。
梦里的一切又是真实发生过吗。
尖锐的哨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刀剑碰撞的声音,谢谭幽连忙翻身下床,一旁的银杏也被动静吵醒,营帐外人影若隐若现,沾了不少鲜血。
外面出事了。
谢谭幽掀开帘子出去,才走一步,迎面就碰上燕恒,他面具上沾了血迹,更是渗人,眸子深如潭底,他沉声道:“进去。”
谢谭幽冒了冷汗,慢慢往后退,她站在营帐中看着外面的燕恒。
燕恒手执剑,身材挺拔,有人靠近,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下那人头颅,丝毫没有偏差,谢谭幽身子发麻,这样残忍的手法,难怪旁人惧他。
有黑衣人划破营帐而入,她瞪大眼,在剑尖快要插入她胸膛时,那人却没了生息,燕恒面容冷峻,手上的剑一直在渗血,似是在张扬他今夜杀了不少人。
“收拾东西,准备回京。”他说。
看他走出营帐,谢谭幽腿一软,手心不知触碰到什么,有些硬,她垂眸去看,赫然是一张令牌,上面刻着秦字。
是秦国公府的人。
她大概扫了一圈她所在的营帐周围,似乎都躺着尸体,很明显的,这些人冲她而来,是要杀她,谢谭幽把手上的令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