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张怀义肯定在忙,她不想麻烦他。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记者拍到又要大做文章了。她蹲在裴宅僻静处的墙角,拔了许久的草,直到面前已经光秃秃一片,才不好意思地停手。等她抬起头来,才发现张怀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刻正抱着手臂靠着墙看着她。
裴棠受惊,欲起身腿却因为蹲太久而麻了,直挺挺地往侧面倒去。裴棠闭上了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倒在了心心念念的张怀义的怀里。
哎,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您办完事了?”裴棠站定后赶紧离开他的怀抱,没话找话地问。
“嗯。”
张怀义要办的事这么简单吗?她进裴宅左右不过1个小时,他居然就办完事回来了?还是说,他根本没去办事?那他为什么骗她?
裴棠不敢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会自作多情。
“他们打你?”张怀义盯着她脸上的红肿的指印,眼睛里有怒气即将喷发出来。
裴棠下意识捂住红肿的脸,想轻描淡写地说小意思,张了张嘴却有些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片刻,张怀义轻声说:“走吧。”
裴棠跟着他上了车,一路上安静得出奇。
张怀义却有些心浮气躁,车速快得飞起,裴棠有点头晕,“张总,您能不能慢点?”
张怀义缓缓减了速,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侧头看了看裴棠脸上的指印,脸色越发阴沉,“谁打的?”
“裴太……嗯,我妈。”
“为什么打你?因为昨天的绯闻?”张怀义皱眉。
“是,也不全是吧。”裴棠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故意漫不经心道:“哎,她嘛,老思想了,原来就不同意我进娱乐圈,这会我又闹出这一出,看网上大家都在骂我,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不好受就要打你吗?”张怀义向来冷淡的脸上笼罩着一团黑雾,“你在家经常被打?”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张怀义因为她的回答缓和了脸色,但裴棠却因为自己的回答而心塞了。
那年她进入裴家,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裴太太。当时,裴太太坐在沙发上,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一个髻,五官并不算特别突出,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格外端庄优雅。只见她从头到脚打量了裴棠一眼,然后说:“裴嫣?这个‘嫣’字我不喜欢,改叫裴棠吧,哥哥叫裴正,你叫裴棠,堂堂正正,挺好的。”
裴棠有些难以置信,原本她以为,初次见面裴太太肯定会给她一个下马威,但是她没有。
27年前,裴棠的父亲裴敬南在外应酬遇见了美艳绝伦、生在红尘却气质出众的陪酒女方芸,两人一见倾心,同居一年后方芸生下了裴棠。裴太太得知此事后,闹得天翻地覆,最终这场婚外恋以裴敬南回归家庭,诚心悔过而落下帷幕。而方芸因被辜负,负气重操旧业,没多久后意外坠楼身亡。后来,裴棠被裴敬南接走单独养在外面,直到9岁那年,裴敬南得了绝症,临终前他苦苦哀求裴太太,务必要将裴棠接回来认祖归宗,她才被带回裴家。当时没人认为裴太太会答应裴敬南的请求,但裴太太答应了,因此当时所有裴家人都称赞裴太太大度。
其实裴太太这人并不难处,虽然常年不苟言笑,但她并未苛待过裴棠,反而对她的管教格外上心,不仅亲自督促她的课业,而且连她的琴棋书画这类课外培训也亲自过问。裴棠从记事起就没感受过母爱,所以她是真心想把裴太太当母亲的,为了讨裴太太欢心,她读书格外卖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很长一段时间裴太太对她是满意的。这种满意持续到裴棠高一那一年,裴太太检查她的作业时,在课本里发现了好几封别人写给裴棠的情书。那一天,裴太太发了很大的火,不仅给裴棠转了学,而且还强制地让裴棠剪了短发。
裴棠不停道歉,发誓绝不早恋,但裴太太无动于衷。裴棠转学后,裴太太就再也没有过问过裴棠的课业,甚至有时候裴棠故意犯错,被请家长,裴太太也不再批评她。
裴太太用冷漠击碎了裴棠心中勾勒的母亲美梦,裴棠难过得无以复加,每当看到裴正和裴若因为犯错被罚,她就格外羡慕,如果裴太太能这样对她该多好,可是裴太太再也不管她了……
回忆这种事,就像是放电影,当你把从前在意的事情回想一遍,你会发现有些事细节依然清晰,但观影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很久之前,裴棠回忆起被裴太太抛弃的那一年,她会难受得万念俱灰,但现在,她虽然觉得难过,但已经懂得安慰自己——没有血缘就是原罪,原本就不在于她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