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拂,一滴滴浮光晕染在郁南背后,小太监一瞬间闭上嘴巴,抖着唇就要出声行礼,却被一个手势制止。
郁南却没发觉不对劲,久违八卦的心理让她不停推演着各种可能,嗯,她来这也有几天了,从没见过陵阳或是他手下提起过太子妃,难道陵阳。
她还没把自己的猜想理清,就听见一道波澜不生的嗓音从她背后幽幽响起。
“郁、南。”
她背脊不受控制一僵,缓慢的转过头,四周的景物一刹放慢,又似乎只看见暗沉的白天。
她唇角僵了僵,像是极力想扯出个弧度,却很是勉强,脸上惯有的温顺被错愕取代,倒是显出强烈的真。
从郁南的角度迎着夕阳望去,背光陇出轮廓冥冥,看不清神色,可气度却太过雍容华贵,像是朦了一层金色,黑色锦袍被他穿出一身气度,无上权势加诸一身,临上斐然。
男人狭长凤眼居高临下扫过郁南惊慌的面孔,低头注视的时候,与背后铺开金色大海浑然成景。
尊贵而不可逼视。
“太子殿下。”郁南迅速回身,便撑着要行礼,陵阳抬手,示意免了。
身后人见状立刻在旁边放下一把椅子,陵阳撩起袍角,落坐。
“继续。”
郁南低垂着头,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一时忘乎所以就失了分寸,偏偏还被陵阳这个小心眼的撞见。
“怎么不问了呢?本宫的太子妃,然后呢?”陵阳端坐在黄花梨木椅,薄唇似笑非笑微勾,寒意渗出,可这抹凉意为这份独一无二的天然尊贵添上了只可意会的压迫和臣服。
“太子殿下恕罪,是奴婢僭越。”郁南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伴君如伴虎,也越发提醒自己以后收敛不行差踏错一步。
“不如,你来当本宫的太子妃如何?”陵阳扔下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也不管旁人是何表情,依旧稳如泰山的坐在原地。
“什,什么?”郁南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撑得一双眼圆溜溜的,如同炸毛的猫咪。
陵阳伌的笑出声,俯下身盯着郁南一字一顿,吊人胃口的缓慢道:“本宫说,你,做本宫的太子妃。”
郁南反而冷静下来,没觉得陵阳这番话有一点真心,反而生出被火炉架烤的灼烧感,低着头惶恐道:“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奴婢何德何能。”
陵阳却不想再听她口不对心的自我贬低,径自站起来,余音回荡在空中。
“宫女郁南,寻找船只木材有功,即日起特封为海事监九品主薄,主理海事典籍。”
“恭喜郁大人。”陵阳身后的太监笑着贺了声,说完,便跟着陵阳离开,旁边的人反应过来,也跟着高喊郁大人,只余下鹤立鸡群完全在状况外的郁南。
这算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吗?还真是喜怒无常。郁南混乱的想着,不过,当官。郁南心底到底忍不住生出一抹喜意,当官怎么也比宫女好过几分吧?
“郁大人高兴坏了,还不领旨谢恩。”郁南旁边跟着的小太监出声提醒,郁南这才回过神。
连忙高喊:“谢太子殿下。”
偏偏她喊的时候四周已经安静下来,便衬得她的声音在海滩上格外突出又颇有些滑稽,是以已经走到船舷的陵阳也听得格外清晰,脚步明显的一滞。
身后跟着八风不动的太监嘴角也抽了抽,显然也觉得讶异,便也不轻不重的说了声。
“这郁大人倒是有趣。”
“是么。”
小太监本也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殿下会接口,斟酌着殿下的话音似乎,并没有想要得到回答,便也一时没有开口。
所以,倒是他“孤陋寡闻”了。
“女子当官,郁大人可是陵国开朝以来头一例,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自陵国开国以来,当权执政者自古以来皆是男子,女子之身从官,确是开天辟地第一遭,要不是现今身处朝堂之外,加之陵阳威严日甚人皆畏惧,怕是要遇到群臣反对,断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不过郁大人先是带领咱们找到新木材,又是编制藤席节省人力,可谓聪慧机智,名副其实。”
“是啊,咱们都替郁大人高兴,与有荣焉。”
他们都是军中人,心思更加直来直去,奉行的也从来都是实力至上,如今郁南展现了自己的才华,能者居之,自然让他们心服口服,无有反对。
“殿下居然封她做官。”李德脸上神色震惊,快走两步不敢相信的问着来禀报的随侍小厮。
“是,太子殿下亲封她做九品主薄,入海事监。”
“殿下莫不是被女色迷惑,区区一个女子怎配与我等同朝为官?”听得李德这话,才发现徐士忠也坐在案牍后面,手里拿着块透明的水晶正细细看着船只的设计图,李德话里明里暗里暗示,他却没有抬头,似根本没有在听。
李德恨恨瞪他一眼,跪着的小厮从旁劝道:“不过九品官,地位低微,怎可与大人相较,大人大可不必放在挂怀。”
郁南与李德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郁南却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更况,让一个她本就不顺眼的女子与他同朝为官,李德只觉一口气不上不下哽在喉咙,不舒服的很。
九品虽说不过芝麻官,但说出去,哪怕士族白身也总要称一声大人,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如何想,郁南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慢火静静烹着椰子。
郁南在那些士兵摘顶端椰子叶的时候,便指挥着他们将椰子够下来,生篝火在炉子上烤。
“郁大人,你烤的这个,是什么?”小太监好奇许久,闻着空中隐隐甜香,按耐不住的问道。
“这个是椰子,想尝尝吗?”
小太监眼神一亮,显然跃跃欲试,但却又犹豫,最后却摇头:“我,不行。”
“担心有毒?”郁南想了想,忽而明悟,人对未知总是多些恐惧,倒也寻常。估摸着烤的时辰差不多,让他帮忙去厨司拿把刀来。
小太监应了声去办,刚走几步,却又被郁南叫住,“拿份汤盅并两盖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