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少年突然感觉脸庞一阵生疼,心中顿时叫苦不迭,自己这老是从床榻上滚落的毛病又犯了。
洛凡睁开眼,果不其然,自己正面朝下趴着,脸庞与冰凉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左脸被摔的通红。
双手撑地爬起来,揉了揉惺忪双眼,抬头透过半掩的窗户看向院子。
光线有些刺眼,打开房门站在门槛外,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少年知道,那个小姑娘来过,但已经走了。
“醒了?”
“看来这十年铁没白打,这酒一般人喝了没个十天半个月醒不了,体质见长。”
少年寻声看去,但见黄泥矮墙上,陈姓老人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托着酒葫芦底部,混浊双眼上下扫视自己。
洛凡没有搭腔,他抬脚一步跨出,整个人骤然出现在院外巷子中,再一步跨出少年已经出现在旋水镇主街。
不理会那些即将被收编入军,与妖族厮杀,生死由命,怨天尤人的镇民男丁,洛凡径直出现在小镇不高的城墙墙头。
举目远眺,百米开外一条长龙映入眼帘,左右两边相隔百米就有一名身穿戎装的士兵骑马护随。
老弱妇孺被护在中间,所有人愁眉不展,有孩童满脸惊奇只觉好玩,妇人掩面而泣,老人不舍回望这生活十几代的土地,身后跟着一辆辆牛车,载着各类生活用品。
少年目光径直落在队伍最前方一辆马车上,眼神呆滞,思绪游离。
“舍不得?”熟悉的沙哑声音自耳畔响起。
少年黯然神伤,幽幽说道:“自此一别,恐无来生。”
老人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顿时一股酒味伴随口气直窜洛凡鼻间,刺鼻难闻。
老人这才揶揄道:“呦呵,昨天还信誓旦旦跟人丫头说会去找人家,怎么着,这会就一别无来生了?。”
洛凡低下脑袋,眼神空洞,呢喃道:“陈老说的对,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我去找她,只会把无尽的危险和杀机带到她身边。”
“倒不如不见,让她安稳一生……。”
陈度天欣慰地点了点头:“有此觉悟,还不错。”
“师叔能告诉我,你和师尊说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又为什么要杀我?”少年突然抬头,目光深邃看着老人。
陈度天闻言,暗叹口气,眼神却有意避开少年目光,他缓缓道:“现在还没到让你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再等等。”
“多久?”少年直截了当。
陈度天一怔,思忖片刻才回到:“等你去了边关,与妖族实战一番再说吧,毕竟你一直窝在这打铁,虽然剑道有进步,但未经实战……。”
老人顿了顿,突然话风一转:“说到底你连真正的剑都没摸过,谈何剑道有成。”
洛凡一愣,有些气笑道:“我天天打铁铸剑,怎么就没摸过真正的剑了?难不成我铸出来的不是剑,是铁棍?。”
“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确实是铁棍,连兵器都称不上,你看你铸的那些剑,粗糙难看,一点也不锋利”陈度天毫不顾忌少年感受,直接调侃道。
洛凡一脸懵逼杵在原地,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了。
看着长长的队伍彻底消失在绵长山间小道尽头,洛凡这才回到小院。
家徒四壁的破旧小院,乞丐模样的落魄少年。
无心打铁铸剑,洛凡索性从木桶里拿出那只玄衣督邮,坐在淬火炉旁把玩起来。
这只草龟很奇特,通体墨黑,就连肚皮都是黑色的,巴掌大小,被洛凡放在手心来回折腾。
它尖尖的脑袋一伸出来,洛凡就瞅准时机迅速弹出无名指,这倒霉王八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脑瓜崩。
疼的它四肢颤抖,眼冒金星。
这东西倒也倔强,任凭洛凡怎么折腾,它就是一直从龟甲里探出脑袋,势必要看看是那个不要脸的在戏耍自己。
洛凡玩的不亦乐乎,静待兵部上门寻人。
陈度天这会出奇的没躺在墙头,而是环抱双手站在洛凡身旁,看着眼前滑稽一幕若有所思。
良久,他开口打断少年:“这墨龟你从哪弄来的?。”
洛凡停止手中动作,倒也不隐瞒,当即回道:“昨天打水时不小心从井里捞上来的,你放心,我等会就给它送回去。”
陈度天似是想通了什么,缓缓道:“不用送回去了,你就把它带在身边,日后会有大用处。”
闻言,洛凡一脸诧异地抬起脑袋看向这老头,又垂眼瞥了一眼手中墨龟。
“一只王八能有什么大用处?难不成我人品爆发,无意间逮着一只什么上古神兽了?”洛凡双眼一瞪,好奇中带着惊疑。
陈度天看傻子般白了这小子一眼,随即转过脑袋看向西边即将隐入山后的太阳意味深长笑道:“哼哼,倒不是什么神兽,只不过日后它能替你挡下必死一劫。”
“暂且不说为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先带在身边,等离开这边陲,我再带你去个地方,届时你自会明白。”
洛凡不是个固执的人,什么事情非要问个底朝天才肯罢休。
他点了点头,收起好奇心,很随意地把这倒霉王八扔回木桶里,龟甲撞在木桶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响。
随后洛凡也不管陈度天,自顾自回到房间仰八叉躺在床榻上,为防止自己睡不了多久就从床上摔下来,洛凡特意贴着有些冰凉的土墙睡。
片刻、屋内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是秒睡。
若换平时,陈度天早火冒三丈冲入屋内一把将少年拎出去一顿胖揍,而今不同以往,不过多久兵部就会上门带人,让少年养足精神才是正道。
原本漆黑的天穹在一轮月亮和零星点缀下让人看上去心中不由出奇的舒心宁静。
小镇西边百里外,夜幕中山影连绵,一座山头上,一道身影静静矗立,仰望星辰,手中依旧是那个包浆酒葫芦。
嗡~
身后有轻微波动,陈度天缓缓转身看去,但见一人背负双手,凭虚御空,全身笼罩于黑暗中,看不真切。
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