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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1 / 2)

枝枝很久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了,她沉溺其中根本醒不过来,只能任凭过去的这一幕幕在眼前呈现。

是那一天,大火快要将她吞没,兄长不顾安危冲进来救出自己。枝枝抽泣着缩在他怀中,攥紧他衣襟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仿佛她抓住的是她的全部。

还是那一天,他们两一起见过的尚京夜景,华灯璀璨,流光溢彩映在兄长的眼中,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晶石。

亦或是她被贼人用作要挟,为了救她的兄长身负重伤,即使在梦中,她都能真切的感受到当时那滚烫的血逐渐沾染了她的衣裙,当时的她有多痛彻心扉。

还是那一晚,枝枝满心期待兄长能够许她和杜家公子的婚事,等来的却是兄长的无情拒绝和步步紧逼。

她的兄长不是最温柔的人吗,不是对她最好的人吗?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呢?他们不是兄妹吗?简直荒唐至极。

梦境变幻,枝枝一步步得踉跄后退,这个被她叫做哥哥的男人带着几乎狠戾残忍的笑容,将她逼至无路可退,他凑到枝枝耳边,语气却似之前一般温柔,

“妹妹还想嫁给他吗?”

枝枝止不住的颤抖,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惧怕这样一个肆意欺骗伤害她的兄长。那荒唐的夜晚也好,兄长柔情似水的触碰也罢,都让她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被毒蛇缠身。

“妹妹待在我身边就好了,哪里也别想去。”

兄长近在咫尺的脸,还是一样的眉目如画,宛如润玉,可在枝枝眼里,几近鬼魅魍魉般可怕,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殆尽。

梦魇瞬间分崩离析,枝枝瞬间惊醒过来,心跳狂擂如鼓。

她睁开的双眼里带着点泪,恍惚迷茫。

“妹妹?是做噩梦了吗?”

她耳畔传来低沉的男声,横在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是身后的男人将她往自己怀中揽去。

枝枝骤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细白的荑指捏紧锻被的一角,沉默以对。

“别害怕,睡吧。”好似料到了不会得到回答,身后的男人轻笑一声,自言自语一般道。

男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得隔着薄衣传来,他们两亲密无间,可枝枝却不禁遍体生凉。

梦已经醒了。这才是真实。

*

四年前。

腊月二十五,寒风凛冽,整个江城仿佛被笼罩在风雪之中。

枝枝觉得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袄子根本无法抵挡这寒冷,只好搓搓快要冻僵的双手,用力地裹紧了不合身又破旧的袄子。

她和母亲在这偏门前已经等了两个时辰,夜幕也已完全降临,风雪更甚又饥肠辘辘。枝枝从记事开始,就是受惯了饥饿和寒冷的,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历尽千辛万苦找到这里,母亲只说在这等着,以后有她们的好日子过。她不敢忤逆,只乖乖得站着,双腿因连日赶路又站立良久,不免酸痛不堪,好像风再大点,都要将单薄的枝枝吹倒。

一旁面露焦色,越等越不耐烦的妇人咬牙切齿,握了握拳,莫不是之前来应门的那小厮敷衍她?

正准备卯足劲去敲门,偏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此刻来人却是个年逾五十的老妇人,穿着比普通下人要好得多,肩宽腰粗,神情轻蔑,身后两个盘着双丫髻的丫鬟低着头,恭恭敬敬得撑着伞,提着灯。

“你就是刘氏?”老妇人淡淡得开口,眼睛却凛冽得扫了一眼眼前的母女。

妇人穿着破烂,三十上下的年纪,身材消瘦,有那么点姿色,脸上原有的不耐烦硬生生得因为她的出现憋了回去。妇人身后的女孩,瘦弱不堪,冻的小脸发白,一副要饭的穷酸倒霉相,正战战兢兢地拉着女人的衣角,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紧忙低下头去。

“正是,是否是谢老爷有时间能见我们了?”刘氏连忙赔着笑,低头哈腰得拽过女儿,迫不及待得想要跨进门槛。

福嬷嬷皱了皱眉,眼中轻蔑更甚,佯咳一声,便道“老爷夫人此刻正在正厅等候,请吧。”

刘氏迫切地连忙拉上枝枝,跟在三人身后进了谢府,一路上亭台楼阁错落,连廊回绕,枝枝不敢抬头,也不敢乱看,跟着母亲踉踉跄跄得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福嬷驻足,只微微侧过头,淡漠道“二位就在这儿等着,我去通禀老爷夫人”,便走进了亮着明亮的灯,又宽敞豪华的正厅。

片刻之后,二人便被传了进去。

枝枝从未见过这么好的房子,精致的灯笼明亮,厚实的地毯,一踏进房间,就觉得像是到了温暖的春天,好闻的熏香都让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正厅里坐满了人,一见二人进来,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切切之语之声。男人女人们都衣着华贵,不着声色得打量着母女俩。枝枝明白这种轻蔑的目光,越发不敢抬头,甚至有些发抖。

刘氏却不然,一见到坐在正中间的谢伯秋,眼泪像是开了闸一般涌出来,拽过枝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委委屈屈得地开始哭诉:“谢老爷,妾身总算找到您了,您可不能丢下我们母女不管呀。”声音不算大,但却是让上座的谢氏夫妇俩面色都不好看了。

谢伯秋今年快五十的年纪,谢家祖上三代为朝廷效力,家底雄厚,人脉广泛,又为长子,他年轻时也算是天之骄子,意气风发,自诩风流,难免处处留情。当年替父亲去南方行商,一待就是大半年,刘氏年轻时候面容姣好,被他一眼相中。即使家中已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想着在这遥远的南方,养个外室解闷也无妨,一来二去,两人便如胶似漆得过了一段时日。

本就没打算带这种低贱的庶民女子回家,临走前留了笔钱就算打发了,一晃眼十四年过去了,却不想刘氏带着个孩子找上门来。

冷眼瞧着地上跪着的母女俩,面色黑沉,不言不语。

刘氏呜呜咽咽得哭了几声,见谢伯秋不发话,心里也有点发慌,一路风霜来到这里,就是求一个日后的富贵,可不是为了让人赶出去的,她咬了咬唇扯过枝枝往他脚边一推,眼泪涌得更厉害。

“当年妾身可是干干净净的身子跟着您的,妾身自知卑贱,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也不会来打扰您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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