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这所谓的鲜艳。
沈凌一时失语,憋了半晌憋出来两句话:“别出心裁的雅,别具一格的俗。”
段风辞满脸堆笑,耸了耸肩道:“那就请我们沈大人赏个脸,同我雅俗共赏吧。”
沈凌轻轻摇头低叹一声,顺着他坐在一边,“不是要热酒烤鱼么,段郎将?”
“才叫了两次‘阿辞’,如今就又变回郎将了,真是阿凌心,海底针啊。”段风辞故作哀伤,手上动作却是利索得很,生火、放酒、烤鱼,有条不紊。
分明是这人先装模作样地喊“沈大人”,如今倒是倒打一耙,委实出息了。
来的路上手炉早已凉透,沈凌将那炉子放在一边,双手烤着火不紧不慢道:“扎你了吗?”
段风辞斜瞄了一眼,火光之下,身侧人身上的寒意似乎退了些,低眉浅笑,他不由得也弯起嘴角,“扎了,千疮百孔呐,太疼了,所以就别去扎别人了,别人肯定不行。”
沈凌余光瞥过这人,没有再顺着这说下去,转而道:“你似乎会做饭?”
案台边还放着一些佐料,这人烤鱼的手法看起来也挺娴熟,应当是会一点的。
果不其然,段风辞应道:“会点。西南看着安稳,小问题却不少,行军在外,不会做饭怎么行?”
“哪里会真的安稳,不过都是暂避锋芒。如今陛下年事已高,朝廷武将少,年轻一辈更是没什么人,眼下又来了个回兰王子,谁又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沈凌无奈道。
这回兰前些年从未派过使臣,如今倒是直接派了一个王子过来,又备着丰厚大礼,据说张之缘都惊叹了,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段风辞轻笑,他自然也懂沈凌所说,“那位王子昨日来后便只顾着花天酒地,也没说明白来意,估摸着要等到大朝会了。”
他想起昨日燕齐打量沈凌和万宁的眼神,心下微动,状似无意道:“大朝会后宴请群臣,你到时离他远些,免得被脂粉味沾上,怪难受的。我昨日跟在后边闻了一路,回去感觉鼻子都不大好使了。”
沈凌眼神微动,无声点了点头。
火光映雪,酒香扑鼻,几番闲谈间日影偏移。
冬日天黑得快,约莫申时,他们便沿原路而返回了城内。
虽然沈凌不觉得共骑有什么逾越,可入了城,他们还是不好坐在一起,于是便下了马一同走着。
一路走来,人似乎少了不少,沈凌还在疑惑,到了平康坊附近却发现这热闹得很,人山人海,尤其不远处靠近采风楼的地方,更是围满了一圈人。
段风辞拉着沈凌越过人群,在一边拍了个凑热闹的小兄弟,问道:“这位兄弟可知道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大阵仗?”
“这不是那个探花使回京了么,路过采风楼正巧被姑娘们拦住了路,又不知道撞上了谁,现在被堵在那呢!”
段风辞转头问道:“探花使?去看看么?”
沈凌点了点头,解释道:“去年的探花使谢长轩,谢太医的侄孙,听说是回家为祖父服丧去了,如今该是回京任职了。”
谢太医前些时日也告了假回乡,估摸着就是去接这位侄孙了,谢太医对她有恩,这侄孙遇到事,她倒是也该去看看。
两人从侧旁挤到内围,这才看清是何情况。
一姑娘挡在那白面书生身前,全不顾身侧围着这么多人,只笑着盯着那书生。
“他们说你是探花使,果然不错,小美人,快给我笑一个!”这姑娘胆子大极了,手中拿着个装腔作势的团扇,却轻佻抬着对面书生的下颌,让人羞红了脸。
沈凌一愣,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未反应过来,身旁之人本是跟着她来看看情况,如今却陡然出声。
“段——风——玉!”段风辞满头黑线咬牙切齿道,“把你的爪子撒开!”
谢长轩本就红着脸不知所措,闻言更是直接呆愣在原地,半晌才迟疑道:“宜阳……县主?”
周遭百姓皆是一惊,议论声四起,看戏倒是看得更起劲了。
段风玉撇了撇嘴将扇子移开,意犹未尽一样说道:“探花使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文识又好,可比那个只会使唤人的大个子强多了。”
段风辞面无表情,“母妃今日进宫了,到明日才回,我劝你识相点。”
“额……啊?”段风玉浑身一僵,立时站直了身子,将那团扇柔柔拿回遮在脸上,娇羞道:“是我失礼,望郎君莫怪。”
“哥哥,就来。”她踱着小碎步,提着裙摆羞答答走过。
围观众人又是一惊。
段风辞被她这柔出水的语气激得汗毛四起,忍不住道:“正常点。”
“哎,好嘞。”段风玉又变了副模样,手中裙摆放下,几步连跑带跳,眨眼就到了两人面前,她敷衍着问道:“干嘛啊,没看到我忙着吗?”
“忙?”段风辞要气笑了,“忙着调戏探花使?人家怎么你了?”
“没怎么啊,他长得好看啊,我不就跟他搭了几句话,至于么?”段风玉抱怨着,她视线对上早就看到的沈凌,委屈巴巴道:“沈姐姐,你看他,对自己妹妹都这样,这种男人要不得。”
她话音未落,熟练避开段风辞的掌风,若有其事一样补充道:“看见没,话不投机就动手,莽夫!沈姐姐,这男人要不——啊,段风辞!你欺人太甚!”
她话说了一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几个随从,熟练从她身后围上,把人捆了个圈。一个侍女牵起捆带就拉着她往人圈外走,一边走着一边还懒懒打了个哈欠,“县主啊,咱们也是身不由己,您体谅一下。”
“双满,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才是你主子!啊啊啊啊啊,段风辞,我跟你没完!”
她怒气满满,段风辞却闲散得很,悠悠招了招手,轻飘飘回道:“好,知道了,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