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夏倚在窗口,一阵痴念妄想,远处的青烟袅袅地散了,她脑中的记忆也仿佛被拉着带走了似的、渐渐地淡了……这时,门口方向传来了一阵踏踏的脚步声,平夏回头一望,见是段书砺回来了,只是不知为何一身尘土。
他手里拎着一截结着果实的树枝,直奔进来,献给平夏瞧:
“快看,这是什么?!”
平夏定睛一看,叫了起来:
“柿子!哪来的?”
“楼下柿子树上结的!我看了觉得好玩,就摘了来,考考你这城里的大教授认不认识!”
平夏噗哧一笑,马上又瞪眼骂道:
“想考我?怕你出错了题!你不知道我姑妈家门前也有柿子树?小时候我可没少上去摘过!”
段书砺也笑道:“原来你没忘啊!其实我也是听琴姐说过这事,刚见了,才特意摘下来让你玩的。”
平夏一时间抱着柿子,又想起小时候和姑妈在一起生活时的情景了,心里也暗暗感激段书砺竟能这样有心哄她开心……
这时,又有脚步声响起,原来是老板娘领着服务员给他们送菜上来了,却见老板娘先是吩咐小妹们放菜,她自己则径直朝段书砺走过来了:
“刚看见你在后院摘柿子了,还摔了一跤,没事吧?”
平夏闻言,忙转头去看,心想难怪他这一身土!
却见段书砺生怕平夏多心,一把拦住老板娘说:“没事没事——”
可是眼尖的老板娘早把他手背上的血痕看在眼里,于是一把拉住大叫:
“哎呀,你看这手,都划破啦!得赶紧上个药!”于是转头就喊人去拿医药箱过来,搞得段书砺更尴尬了,忙缩手不止地说:“破了点皮而已,不要紧的!”
但老板娘还是坚持要他不动,等药箱送上来,更是亲自帮他上药,平夏只静静站一旁看着,心思、又逐渐飘得很远很远去了……
是去年冬天的事,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平夏因公务出了一趟国,在外忙了近半个月后,返回那天,因为飞机晚点,她特地交待了小田不用来接机,结果凌晨三点一落地,刚出出机口,就看见小田正巴巴地站在那里盼望着她的身影,平夏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搂住他说:“不是叫你别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不就行了!”小田也紧紧地抱着她、把脸贴在她的面颊上说:“我一个人在家等着更着急,不如来了,咱俩再一起回去,也省得我担心!!”
于是两人手牵手肩并肩地走,小田开了车来,在车上,两人也是紧紧牵着手,也不忙着说话,只偶尔在镜中对视,心里便像灌了蜜一样,小田不时提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平夏只觉得他手心滚烫、热了她一路。
到家后,小田忙着替她在浴缸里放好热水,让她泡个澡好放松,然后他又自去厨房准备夜宵。平夏洗完澡出来,神清气爽,正要笑着去找小田,却在路过客厅时,一眼注意到茶几上堆放的一叠药盒,她皱眉走过去,细看那些药,都是些感冒药退烧药止咳药啥的,再看上面标签,显示是最近三四天的事,于是她回想这一路上,小田的确不时有在掩饰地咳嗽,心里就有些揪心起来,她静静走进厨房,无声地挨到小田的身边。
小田回头看她,笑道:“洗好啦?那先去坐会儿吧,我这边马上就得!”
平夏不走,只瞪眼瞧着他,小田不明缘由,不免心虚地笑问:“怎么了?”却见平夏伸手来探他前额,接着又质问:
“晚上的药吃了吗?”
小田装傻,“什么药啊?”
平夏白了他一眼道:“桌上的感冒药,我都看见了,怕你又像以前一样,一忙起来总忘了吃!”
小田傻笑道:“没事,我是怕开车犯困才特意不吃的,一会儿就补吃,而且我感冒也快好了,真不吃也不要紧——”说着,他又偏过头、拿上臂挡住咳嗽了起来,也不知之前已经忍了多久……
平夏愈发心痛,嘴里总忍不住恨恨道:“一定是出门又忘记戴围巾了被风吹着凉了是不是?!都跟你讲了多少遍了,就是记不住!自己也知道每次感冒都很难好,搞不好又会哮喘发作,也不当心点!”
小田只痴痴望着她、嘻嘻地笑着说:“有你这么关心我,让我天天感冒我也开心!!”说着,赶紧转身把面起锅,端去餐桌,又拥着气嘟嘟的平夏把她哄到桌旁坐下,再亲自递来筷子,看着平夏吃……
平夏无端端想起这些,眼里不知不觉又堆满了眼泪,她不禁在心里痛骂起自己来: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看不开、想不开!既然小田离开已是事实,那就接受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真要说起来,这恋爱也不是非谈不可!反正再好的人也会背叛,再甜蜜的时光也会消散,不过是浪费精力浪费感情罢了!一想至此,平夏心灰意冷,眼泪也随风干去了……
不知何时,包厢里已恢复了寂静,见平夏一脸惨然,段书砺又走到她面前问:“又在想什么?”
平夏只摇摇头,段书砺便又找了个话题说:
“真没想到,你和你姑妈形容的样子,竟这么大不相同——”
平夏被勾起好奇心:“哦?姑妈都是怎么形容我的?”
段书砺指着仍被平夏执在手里的那枝柿子说:“野孩子喽!每天不是爬树,游泳,不然就是到处捉虫子!”
平夏噗哈哈大笑起来,她又甩甩头,欲把脑中不愉快的思绪全都甩掉,然后她静静地说:
“我发现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
平夏道:“第一次看到你吧,觉得你好严肃一人,脸臭,脾气也臭,一定没什么朋友——”
“然后呢?”
“然后这一天下来,发现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你的朋友哇?上至老人,下至小朋友,好像就没有不愿意跟你亲近的人!”
段书砺谦虚道:“过奖了!”
平夏又奇道:“你之前说那个富大维是你的老板,那你的具体工作是什么呀?”
没想到这番话好像难倒了段书砺,他轻轻抱住右手、拿手指抚摩着手背上的创口贴沉默半晌后说:
“我怕跟你说实话,会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