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正挤在一起收拾画架时,听到外面门铃响了。
不一会儿,陈妻进来说:
“富家派人来接丹珍小姐。”
平夏忙问:
“是段书砺吗?”
“不是,是富先生派了其他工人来接的。”
一听这话,丹珍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说:
“什么?大维派人来的?大维回来了?”一边说,她一边已喜不自禁地拎着裙摆奔了出去,片刻后,传来她飘缈又充满欢喜的声音:
“平夏姐姐,我先回去啦,回头见哦……”
再然后,一切恢复了平静,只从窗外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的啁啾声,像清晨梦醒一般。
丹珍一走,原先还热热闹闹的房间顿时变得空落落了起来,平夏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丹珍明明是高高兴兴地走的,她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担忧呢?她慢慢地踱到楼上,然后给段书砺打了个电话。
“段书砺,你在哪儿?在家吗?”
“是,我在。”
段书砺回答着,但他的声音却变得比往日更低沉,甚至无力。
平夏不由担心地问:
“你声音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
平夏笑了笑道:
“刚刚丹珍回去了,你见到她了吗?”
“没有,但是我知道她回来了。”
“哦,那好吧,”她觉得他有点厌烦的样子,便说:“有你在的话,应该没什么事的,那先这样吧——”
结果她刚要收线,段书砺竟叫住了她——
“平夏!”
“怎么?还有事?”
“嗯……”段书砺略微沉吟道:“你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喝一杯?”
“你想喝酒?”
“嗯。”
平夏笑了:
“那来我家吧!姑妈的酒窖里可藏了不少好酒呢,我正愁没人陪我分享!”
段书砺像松了口气似的轻轻一笑:
“好,我马上过来。”
“嗯,我等你。”说完,平夏笑着收线。
平夏马上下楼准备酒,再备上一些零食、水果,见外面天色变得有些黯淡,她便打开了室内的台灯和壁灯,让空间变得更温暖、舒适一些。
等段书砺一到,平夏便把酒递给他让他开酒,然后她另捧了醒酒杯在一旁候着,她是早猜到段书砺有心事的,但不着急问他,她很知道,有些话,虽不吐不快,却也需等一个合适开口的机会……
段书砺自然知道平夏的贴心,否则以他的个性,怎可能痛下决心来找外人倾诉?此刻,他一边把酒悉数倒入平夏手捧的醒酒杯中,一边笑道:
“这么珍贵的好酒,给我喝了,会不会可惜?”
平夏笑道:“不会啊!只要你待会儿给我讲几个好听的故事,不就值了?”
“讲故事?这我哪会啊?”
平夏嫣然一笑道:
“你不会的话,天下就没人会了!你要是小气想私藏,行,那我就把酒收起来,不给你喝了!”
说完,两人一同大笑起来……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大家都略有醉意、先前的玩笑话也该收了,平夏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段书砺说:
“好了,现在能跟我说说、为什么突然想找我喝酒了吗?”
段书砺微微一愣道:
“难道不是我早知道你家里藏了很多好酒吗?”
平夏嗔道:“你少来!段书砺,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因为丹珍吗?”
段书砺沉默,平夏又道:
“你喜欢丹珍,是不是?可是你好像又无法跟她好好相处,所以你很烦恼,”平夏笑道:“要是你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很乐意当红娘的!”
段书砺冷笑一声道:
“你误会了,我和丹珍,只是同事关系,况且,她怎么看得上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给不了她,她想要的远远比我能给她的多的多!”
平夏不解:
“这话就不对了,丹珍在我面前,可一直都是夸你的,说你勤奋好学,将来必定是做大事的人!”
段书砺又是一声冷笑:
“她那是在讽刺我呢,你会听不出来?”
平夏恼道:
“你这人怎么搞的?这么不识好人心?难怪丹珍老要跟你吵架!你呀,就像一个刺猬,不管人家是好意还是恶意,你一概是拒绝、推翻,为什么你就不能从好的方面去理解他人的用意呢?”
段书砺哼了一声,起身走到窗边道:
“你以为我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吗?不是的,曾经,我也是抱着一颗真诚的心,去相信身边所有的人,直到我不断地遭到欺骗、背叛,终于让我认清了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在这个充满了谎言与争斗的世界里,真心不值一文,甚至还会成为被他人践踏的玩具!”
平夏跟过去道:
“你这么说太偏激了吧?是,这个世界,的确不全是真心与善意,但,也并不全都如此吧,就像现在,难道你觉得我也是不值得相信的吗?”
段书砺摇头道:
“当然,值得相信的好人是有,只是太少了,而且,往往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你却没有足够的幸运、可以遇见这样的好人……”
平夏望着他低垂的眼眉,越发看出他内心的脆弱,一时,不忍心道:
“段书砺,究竟你心里有怎样的不平之事?愿意跟我说说吗?”
段书砺沉默片刻,却摇头苦笑道:
“算了,何苦连你也跟着烦呢,还是继续喝酒吧!”
关键时刻,他收起肚皮,又穿起了铠甲。
桌上的两只酒瓶都空了。
窗外,暮色渐垂。
平夏感到头昏昏的,但知道自己喝得不算多,因此未见得醉,而对面沙发上的段书砺竟已陷入酣睡。
他趴在沙发上,四肢大张,尽露平日少见的顽劣姿态,近乎孩子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