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躲进云层的清晨,德令哈蒙上了一层飘渺的薄衣。
顾禾第二次坐进沈承其那辆车的副驾驶,拉安全带的动作却熟练得像车主本人一样。
“门没关严。”沈承其往顾禾那边看。
“是吗?”她打开,用力往回关,“嘭!”地一声,气势十足。
“上次就想问你,怎么认识那只鸟啊?”
车开上主干道,顾禾找话题跟沈承其聊天,借以掩盖约他的唐突。
“小时候见过,我爸告诉我的。”
“你是本地人吗?”
“算吧,爸妈是吉林的,他俩年轻时到茫崖那边的冷湖油田工作,后来搬到德令哈,我在这出生,但是他们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我,把我送回吉林老家养,上小学后又接回德令哈,一直到现在。”
相识几天,顾禾第一次听沈承其讲这么多话,当听到他说“爸妈”时想起那天在派出所,民警说有他妈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顾禾猜测沈承其的妈妈可能失踪了......
“我说呢。”
“什么?”
“看见你有点亲切。”
同在吉林,算老乡了。
沈承其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第一次有人说我亲切。”
顾禾笑笑,“那其他人说什么?”
“很多。”
但唯独没有亲切,比如杨鹏说的最多的一句是:“沈承其用眼睛就会骂人,别惹他。”
......
野生动物保护站在市郊,抵达后沈承其在门口给联系人打电话,很快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跑出来,冲他俩挥挥手,“你好,我是站里工作人员,救戴胜的是你吗?”
沈承其把顾禾拽到身前,“她捡的,我帮忙。”
沈承其以礼还礼,之前在派出所顾禾也是这样把他推到前面担当好人好事。
“那只戴胜不知道为什么飞到咱们这,可能高反了,有点晕,幸亏遇到你俩,要不然肯定小命不保。”
工作人员把顾禾和沈承其领到一楼最里边一个屋子,里面挂着鸟笼还有类似保温箱一样的东西。
“这只就是。”
顾禾往鸟笼里看,几天不见,这只戴胜竟然恢复了大半活力,隔着笼子和顾禾对视,还发出“扑~扑~”的声音。
“戴胜的叫声和别的鸟不一样。”
顾禾满眼好奇,给戴胜看得不好意思,转向沈承其那边。
“它好像更喜欢你。”顾禾吃醋一样看着沈承其。
工作人员插话说:“看见美女害羞了吧。”
沈承其瞥他一眼......
“你们别看戴胜长得好看,这种鸟其实特别邋遢,还在鸟巢里排泄,而且不擅长筑巢,经常抢夺别的鸟筑好的巢穴,怎么抢呢?排泄完粪便就跑,别的鸟没法在臭烘烘的鸟巢里生蛋,戴胜就理所应当住进去了,虽然戴胜臭,但它们是一夫一妻制,古人觉得它寓意祥和,宋徽宗还画过戴胜的画呢。”
顾禾冲工作人员笑笑,没白来,竟然还有知识学。
见戴胜活蹦乱跳恢复不错她就放心了,拍了几张照片和视频留作纪念,又跟工作人员聊了几句,不想耽误人家工作,赶忙拉沈承其离开。
......
今天出来时间不算长,但对顾禾来说心情久违放松。
“春天了。”她向窗外望,喃喃自语。
沈承其不明所以,“然后呢?”
“我要给花坛种些花,不过等八月我就走了,你喜欢的话,到时可以移过去接着养。”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沈承其猛地踩了下刹车,顾禾惯性往前冲,幸好被他及时伸出手臂拦住。
“不好意思。”沈承其一脸歉意。
顾禾缓缓神,“你的修车技术不会是从亲身实践得来的吧?”
“......”
他撤回手,搭在方向盘上,“可能。”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车里安静了会儿,顾禾又问:“对了,你和张叔认识啊?”
“嗯,邻居,汽修行的门市他给介绍的。”
怪不得顾禾提前没听过出兑消息,张叔也经常去饺子馆吃饭,肯定是听见老板要把店出兑,他直接截胡,没等消息放出去店就被转租了。
往前开了一段,顾禾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问:“你饿不饿?”
沈承其不答反问,“想吃什么?”
“你定吧。”
沈承其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没吱声。
顾禾没再往下说,因为沈承其看见的人她也看见了,虽然匆匆一瞥但能确定是丁丰源,他怀里还搂着柴溪。
小地方的特点就是总能遇到熟人......
“需要停车吗?”沈承其减缓车速。
“不用。”
顾禾不想闹得没完没了。
手机“嗡嗡”震动,顾禾解锁看了眼,是顾嘉发来的视频,她感觉不太方便直接挂了,可顾嘉马上又打过来,顾禾无奈接通。
和丁丰源分手的事她最先告诉了顾嘉,因为需要有人和她同一阵营,只是不知道临时拉拢是否有效。
“姐,干嘛呢?”
“在外面。”
“不是说六月结婚吗?妈把酒店定好了,也通知亲戚了,你不接电话以为能躲过去啊?!”
有关这场原定在六月初的婚礼,现在看来滑稽至极,从大四恋爱到现在,丁丰源只许诺过一次要与顾禾结婚,就是说服她从北京搬来德令哈的时候,但来了之后便再没动静,直到顾禾她妈主动给丁丰源打电话聊到结婚这件事,他才像被迫一样定了结婚日期,但到现在还没登记。
人类大多拥有叛逆的天性,比如一直盼望的东西在经过许久终于得到之后反而不想要了一样,所以在撞见丁丰源出轨的时候顾禾并不伤心,相反她有点窃喜。
窃喜她不必成为众矢之的,窃喜以受害者的身份结束这段感情恢复自由身,可窃喜过后心里是大片的空白,空到可以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