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林里的官兵一见百姓拖家带口的往城门外跑,心下暗叫不好。
一个穿着铠甲的将领下令拦住已经冲出来的百姓,要求百姓必须相互指认之后,才能离开。
但城中百姓这几日实在过得苦不堪言,眼下有机会逃离那个魔窟,谁还管你指认不指认的。
士兵冲出去要拦人,就有那五、六十岁的老阿婆往地下一倒就开始哭嚎、叫嚷着:“官老爷也同流匪没有区别,要拦她老婆子的生路”,“先前流匪杀人、抢人你们不来,现下大家伙有了活路,你来拦我”......
城门口顿时叫嚷不断,乱作一团,人挤人、人推人。
逃跑的流匪换了衣服藏起兵器扮作百姓,混在人堆里起哄,有胆大的,还去推攘官兵。
城里涌出的百姓人数众多,官兵又不愿伤人性命,所以冲在最前面与百姓面对面的官兵抵挡起来束手束脚。
王武混在人群里,钩斧和抢来的金银一起用布裹了包袱挂在胸前,眼见前面的人群总也冲不出去,他埋低身子往前挤到城门口,悄无声息地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首,往他身前正跟官兵相互推攘的一个年轻人肋下重重的刺了一刀。
年轻人哀嚎一声本能的捂住肋下伤处,恰逢王武在他背后一推,年轻人往前扑倒在那个官兵身上,两人接触之时,血迹也染在了那个无辜官兵的衣裳上。
周围其他流匪见状,在人群中喊了起来:“官兵杀人了!”
“官兵杀人啊,这是要我们死在城里都不准出去啊!”
“救命啊,杀人啦!当兵的要杀人!”
那个无辜被牵连的小兵低头看着胸前衣裳的血迹,一时讷讷,此时只怕有嘴也说不清了......
那将领见此情形也没别的办法,只好下令让一家人一起过,单独出去的拉到一边审问。
一干流匪有那脑子灵活的已经在四下找寻落单的老人孩子,装作好心人去搀扶,过城门的时候,就说是一起的,最后连着王武在内跑出来了百来人。
脑子不灵活、运气差的当时就被挡在城门口,还有那鲁莽冲关的被就地格杀,血染当场。
闹剧不多时落下帷幕,王武与几个小头目跑的早。斥候队长几个到城门口时,王武一行人早跑出城门,哪里还寻得见踪迹。
那斥候队长亮出令牌,一路寻到将领面前,将王武等人声东击西一事报告了,又跪下请罪:“属下没能完成任务,请郑将军责罚!若属下在县衙时就杀进去,也不至于逃走了主犯!”
那郑将军将他扶起说:“快起来!不是你的错,你的职责你已经尽到了!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群乌合之众能算到驻军到达时间,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等进了城,我还需你带人去追踪这伙人的去向!”
随后这位郑将军下令押解着在城门口抓住的流匪,进了城。
县城里还留着一部分百姓没有走,他们都是土生土长在这县城里的人,没有别的去处,只能谨小慎微的藏在自己家中。
郑将军进城就分散兵力四处抓捕可疑之人,且让人敲着锣鼓沿街串巷的公告百姓,不得私藏流匪,若有能提供流匪线索的可领取赏金。
这下不仅让还藏在城里的流匪无所遁形,还极大地振奋了百姓。
第二日上午,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已基本将城内流窜的流匪全部抓获,郑将军将其中几十个只是抢劫打砸的先关起来,又将有杀人、□□行径的流匪压到菜市口都斩了。
县城里留下的百姓边抹着眼泪边连声叫:杀得好!
从午时到酉末,流匪的血染红了整个菜市口,最后清理的官兵不得不将菜市口整个用铲子铲了厚厚一层血土推到城外掩埋,即便如此,这里依旧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
庄家村的人是在王武等人开城门出逃那日得到的消息。
村里有几个年轻人那几日被困在城中,所幸没有受伤,只是两、三日担惊受怕又光喝冷水没有吃饭,饿的他们虚弱不堪,一路相互搀扶在当天晚上回到村子,见到家中亲人便晕死过去了。
等几人一觉睡醒来,吃饱喝足后,将驻军在城门口抓流匪这事说了,村里人这才放下心来。总算是安生了,驻军一来,流匪总不敢再来骚扰这一周遭了吧,连日来的阴霾终于从庄家村的头上飘走。
庄满仓全是褶子的老脸上总算露了回笑。
庄林也牵着女儿的小手来听消息,说驻军昨日来的,心下总算安定了。等听的差不多了,就牵着女儿的手回家去。
父女两个边走边说这事。
小月白仰着头问他爹:“爹,那个郑将军厉害吧?他能不能一直在咱们这儿呢?这样那些流匪就一直不会来了,多好啊!”
庄林看了一脸天真的女儿一眼,苦笑着轻声说:“怎么可能一直在呢?将军是很厉害的。爹在酒楼的时候听那些读书人说过他,说他是难得的心里想着百姓的大官。但是皇帝不喜欢他,所以一直找他麻烦,本来还有一位姓周的将军也很厉害,但是啊,那个周将军被坏官诬陷他是坏人,全家都被皇帝杀了,现在咱们齐国没几个像郑将军一样的好官了。”说到最后,庄林沉沉的叹气,他心想: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小月白见她爹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也没再问,只是紧紧牵着爹的手,两人在冬日的寒风中慢慢走着回家去了。
晚上吃饭时,庄林问女儿:“明天就是你八岁生辰了,高兴吗?”
小月白一脸骄傲的仰着小脸笑:“我八岁就是大孩子了,爹你以后不要乱叫我的名字,不然别人会笑我的。”
逗的张氏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子半时分,万籁寂静。
庄林从床上披衣而起,从一个布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猫木雕。
那猫长毛立耳,正伏低身子翘着屁股拉伸前爪,猫头仰高张嘴正打哈欠,雕工细腻、生动,整个木雕被打磨的光滑不见木刺。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女儿的屋门,借着屋外月光走到女儿床前,小心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可爱的睡脸,又记起她小时候刚出生时小小一团的样子,想着要不是女儿大了不方便再与父母同睡,他定要抱着女儿回主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