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波涛渐渐平息。不远处,一艘黑压压的大船缓缓靠了岸,下来一队士兵们开始押送水匪上岸。
身披铁甲手持红缨长枪的高大男子一现身,岸上的布衣百姓立刻激动地欢呼起来:“快看,那就是战无不胜的章将军!”
“是章将军剿灭了这些无恶不作的水匪!”
“章将军威武!章将军……”
章燮镇守南疆边关多年,区区水匪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不过江楚的老百姓未免也太热情了些。
他一时招架不住,只好将王旭申喊出来去应付。
自己则换上常服,悄悄绕道去了江楚那间最大的酒楼——
倚香酒楼。
晏祯是在三天前抵达的江楚。
丹阳郡主替嫁入东宫之事,惹的皇帝大动肝火,把平南王召去御书房痛斥了好一番。
最后的结果是,平南王离开京都,去封地。
平南王的封地即是云州,大梁最南端的位置。
罚了平南王,对丹阳的处罚自然会轻些。
章皇后向来疼爱这个侄女,又碰巧见识了大蕃王子的不堪一面。
因着这几分愧疚,在皇帝面前为丹阳多说了几句话,丹阳就成了真的太子妃。
整个过程晏祯没有过错,自然没有处罚。
宋家传出宋星蓉突发恶疾送去乡下养病的消息后,皇帝象征性地安慰了他几句,顺便敲打他歇了另娶的心思。
也就是,将错就错算了。
算了?
丹阳如愿成了太子妃,皇帝如愿将平南王赶出了京都,宋家如愿和他彻底解绑,宋星蓉如愿得到自由……
到头来,跟他说算了?
砰!
晏祯恨恨地摔了手中的酒杯。
他可不信宋星蓉会突然病重。
“殿下,臣来迟了。”
章燮一进雅间,就看到了太子面色阴鸷,以及地上四分五裂的酒杯。
晏祯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喉间挤出一字:“坐。”
章燮从容落座,迅速汇报了这几日与水匪的作战,事无巨细,一一道出。
丹阳之事,二人默契地避开没有再提。
章燮清楚父王为什么三番五次劝告自己提防太子。
可他更清楚,丹阳进东宫的那一刻起,他和太子就彻底绑在了一起。
现在对太子的全力支持,是为自己的前程,更是为了受他们连累的父王。
“鄱州多山匪,这几日臣还会去趟鄱州,大.大小小灭几个匪帮,圣上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伙计给他们的雅间新换了一套酒器。
晏祯盯着这套名贵华丽
的酒器,目光幽深:“你可知倚香酒楼的老板是谁?”
“这,臣还没来得及打听。”
“慕容家的二公子,慕容程,青州知州慕容策的亲弟弟。”
听到这个名字,章燮只是错愕了一下,“慕容家那个出了名的纨绔?
听说几年前,他父亲见他在京都只知斗鸡走狗不务正业,将他撵出家门了。原来是到江楚做生意来了。”
“江楚隶属青州界内,为我朝腹地。地方不大,但靠近大江,交通十分便利,北可直上京都,南可直达云州,东西亦有水道连接。
假以时日发展下去,可成为导财运货、贸迁有无的绝佳场所。”
章燮听懵了,“可江楚只是一个版图上连名字都找不到的小镇……”
“你不必试图理解。”晏祯瞥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只需知道,慕容家将慕容程放在江楚,必有意图。”
章燮便不再问。他擅长的是领兵作战,生意经营确实不懂也不屑于懂。
“殿下是不太相信慕容程小小年纪就能将酒楼做到了江楚第一么?
这其实没什么,江楚地方小,他哥哥在青州上任,他家老爷子这几年也没事往邺城跑,有父兄的襄助,换成任何一个人
都能成功。”
这话倒提醒他了。
晏祯微眯了眼睛,“他的布局可不仅仅是江楚。你稍微注意一下这间酒楼的客人,就会发现这里来往的不仅是青州人,还有鄱州、岭南、云州等地方远道赶来的,甚至是大蕃服饰的商人。
在京都,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可这里不是京都,是一座常住人口不到五千的小镇。”
章燮闭上了嘴巴。
“经营到这种程度,足以证明慕容程不是酒囊饭袋。不过——”
晏祯嘴角一勾,“你都觉得这些全都是他父兄的功劳,旁人的想法又会差多远呢?鲜少有人能脱开家族背景,看他个人的能力。”
章燮没作声,默默饮了一杯酒水,入口满是苦涩。
晏祯讥诮一笑:“我们这位年轻有为的慕容老板定是很想离开青州了……”
接下来的打算,他没打算说给章燮听。
对章燮道出自己的分析,纯粹是觉得这样可以将思路整理的更清晰。
对方安静倾听闭上嘴巴就可以了。
只是,讲述时为何总会不自觉想起另外一个恬静温柔的笑容?
晏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赶走了脑海中那个不可能的画面。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收拾大婚牵扯
出来的烂摊子,以及贪狼帮的余孽。
忙的焦头烂额,很少再会想起与那个女人有关的旖旎念头。
待得了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还没短视到为了区区一个宋星蓉自乱阵脚……
“对了,殿下,需不需要臣帮忙打探宋星蓉的消息?”
晏祯:“……”
见他面色不善,章燮悟了,“臣明白了。殿下亲自南下,自然是要亲自抓住那个女人,以泄心头之恨。臣会继续去忙臣该忙的事情。”
“南疆动乱频繁,本宫心中不安特来看看,顺便打听下宋星蓉是不是逃到这边来了。”他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