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飞扬的废墟之中,她穿着衣裙满头大汗,脸颊因为运动而通红,静静地立着,由于心情不太好的缘故,浑身都散发出低气压。
祝公子抖了抖酸痛的手,心中不禁感叹。
难怪胡落北会跟这样的女子不清不楚,相比于他那知书达理的可爱妹妹,沈青青身上散发出的是另外一种魅力。
极具生命力,永不服输,聪慧,好像能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却又惹人心疼。
可惜!这么有本事的女人,却还是要与县令的儿子勾勾搭搭,传出各种风言风语。
或许……她也是迫不得已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
沈青青劳累过度,正在站着放空,身后被悄悄放了一把木椅子,是周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请她坐下。
她也不客气,坐着捶打自己的双手双腿。
周云问:“掌柜,这个工人的尸体我们要怎么处理呢?”
沈青青看着那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虽说是死得活该,但也有可怜之处,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家中有几口人?”
周云点点头:“这些信息我一开始就打探过了,刚刚又去仔细问了问,说是个叫李岩的,无父无母,也不
知道为什么干活这么拼命。”
沈青青听见这名字,疲惫的脸上终于有涌起复杂的波动:“什么?李岩?”
周云叹道:“说来还是杏花村里头的人,每日上工的时候都会先把家中的豆芽和蘑菇寄放在同村那里卖,然后再来做工。”
见沈青青神色难看,他又连忙解释:“不过,李岩这人啊特别肯干,干起活简直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也不知道休息,平时干的活是我普通工人的两倍呢,所以就算晚来些早走些,我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应该没问题吧?”
沈青青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话,起身时只觉得今日的太阳分外晃眼,让人看不清前路,腿也有些发软。
周云见她往前走,十分担心地跟在旁边:“掌柜,这是怎么了?可别去!那尸体难看的很,你恐怕受不了呢,刚刚盖尸的人都吐了好几回。”
沈青青只觉得他的话在耳朵过了一遍,却没有真正的听进心里去,她紧紧的盯着那白布,白布外面还漏了一只手臂,那条手臂干瘦黝黑。
因为刚从砖块堆里面被挖出来,所以手臂上面沾满了碎碎的砖块粉末。
她
靠近的时候,那血腥味就散发到了鼻尖,是很诡异的味道。
捏起白布的一角,她颤/抖着手拉开,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了一眼,便猛地闭上眼睛,身子不由的晃了几晃。
这白布底下躺着的尸体被砖块砸得头破血流,但依稀还能够看出五官的样貌,赫然就是前几天还鲜活的,一边做着沈玉水的舔狗,一边为情殴打胡落北的李岩!
霎时之间,过往的种种相处涌上心头,还记得刚刚建立生意的时候,李岩算得上是个老实的好人,只是后来被沈玉水迷惑,加上砸在他们家的血本太多,所以恨得咬牙切齿,非沈玉水不娶。
然而,他终究还是善良心软的,即使心中恨极了沈玉水,却也没有强迫她,而是默默地听信她的鬼话,每日更加拼命的赚钱,只求某一天自己的行为能够感动她。
周云小心翼翼地问道:“掌柜,您可是与这人有什么渊源吗?要不然咱们好好的把他给下葬了?”
他对这人倒是没有什么感情,只觉得愚蠢。
一个无父无母的人为了赚更多钱,就为此背叛自己的东家,那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也就仙姑心善,竟
然会为了这种人而流眼泪。
沈青青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冰冰凉凉,满是泪水,哑着嗓子说道:“没什么渊源,先不用下葬吧,今天晚上运回村里去。”
白布落下,盖住了李岩死不瞑目的脸。
周云松了口气:“掌柜,那些背叛我们的工人怎么办?”
沈青青看了旁边一眼。
那几个工人被五花大绑,正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
周云解释道:“我担心他们逃跑,所以把他们给绑了起来,这几天负责运送砖瓦的人也抓过来了!”
按道理来说,每天运送砖瓦的人都是不固定的,但是背后的人估计是为了图方便,悄悄让运砖瓦的人与其他的工人换班,劣质的砖瓦只输送到这边。
正因为如此,抓那几个运砖的人也很简单。
沈青青又看了看四周。
大庭广众的,旁边还有来来往往的百姓,若是在此处审问,恐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传出去。
她道:“先把他们用板车运回客栈里去吧。”
周云应是,走去吩咐工人,而沈青青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砰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沈掌柜!”周云
大惊,立刻要赶过来。
却见原本在一旁休息的祝公子三两步上前,将沈青青拦腰抱起:“快,找大夫!”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青才悠悠的醒过来。
她看着整洁干净的房间,不由的有些恍惚,身周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映入眼帘的是祝公子那张脸。
她也是第一次仔细看祝公子的样貌,他生得剑眉星目,看起来冷峻不苟言笑,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有些鼓/鼓的,但并不夸张。
见她醒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药钱我已帮你付好,你自己保重身体,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
沈青青刚醒过来还有点懵:“公子欠我什么?”
“差点成为坏人的帮凶,陷害于你,是我不对。”祝公子淡淡说道,“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女子在外行走虽然不容易,但也不要随便攀附不该攀附的人。”
沈青青揉揉眉心,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祝公子指的是胡县令吗?我倒觉得没什么!”
她言语犀利:“若说是攀附,世上做生意的,没钱的就要结识有钱的,做官的,无权的就要巴结有权的,怎么就因为我是个女子,便不能攀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