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润怡是个苹果脸的姑娘。
见到褚映玉时,她笑盈盈地拉着孟月盈和褚惜玉过去,眼带好奇地看她,“映玉姐姐,先前怎地不见你,害我们一阵好找!”
褚映玉抿嘴一笑,笑容轻浅。
她温声细语地说:“我在亭子那边坐呢,那边安静。”
齐润怡恍然,“对了,我都忘记映玉姐姐喜静,不像咱们这般闹腾,怪不得你都不爱和我们一起玩呢。”
褚映玉笑了笑。
褚惜玉和孟月盈坐下来,接过丫鬟呈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长姐确实喜静。”褚惜玉笑盈盈地说,“她素来不爱吵闹,就算是在家里时,除了给爹娘请安外,其他时候不是在学规矩,就是在自己院儿里看书写字。”
孟月盈撇嘴,“这也太无趣了,要是我可受不住。”
时下贵女的闺中生活非常丰富,赏花诗会千金宴,闲暇时还可以邀请三两好友聚会,或去郊外踏青,或去庄子游玩,骑马打猎,马球冰嬉水戏皆不少。
齐润怡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实在无趣得紧。”
褚惜玉笑道:“虽是无趣,但我长姐喜欢啊。”
随着这话落,不少人都看向褚映玉,褚映玉面上的笑容不变,仍是轻轻的、浅浅的,贞静柔和,娴静雅然。
这么看着,倒是美得像幅画,木头就木头点,确实是个美人。
三人很快就聊起了其他,褚映玉坐在那里,仿佛安静地倾听。
直到齐润怡突然问她:“映玉姐姐,听说等瑜表哥回来,你们的婚事就要提上议程了,是吗?”
这话又引来不少意味不明的目光,纷纷落到褚映玉身上。
晓是这种事上辈子经历过不少,褚映玉心里还是慢慢地涌起一股不耐烦。
这齐润怡其实没什么坏心思,或者说她没有使坏的天赋,人是挺单纯的,只是这种单纯的人容易受周围的人影响,有时候说话总是不看场合。
褚惜玉和孟月盈都没作声,两人低头喝着茶。
褚映玉道:“这要看长辈的安排。”
齐润怡哦了一声,笑道:“我也有两年没见瑜表哥,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在哪里。哎呀,听说瑜表哥当年会离开,是因为你……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你吧,映玉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仪态优雅,瑜表哥要有多瞎,才会看不上啊?”
褚映玉:“……”
众人:“……”这齐姑娘是傻子吧?
褚惜玉终于开口:“润怡,你这话不对啦,长姐和瑜表哥的婚事是长辈定的,瑜表哥是个孝顺的,肯定不会嫌弃长姐的……月盈,是不是这样?”
所以,孟瑜山是因为孝顺,才不得不接受褚映玉这未婚妻?
这孟瑜山好像挺可怜的。
在场的少女年纪都不大,大多数还未定亲,少女情怀总是诗,正是对未来的夫婿充满憧憬的时候,甚至觉得若是不能和喜欢的人相守,比死了还难受。
孟月盈懒洋洋地说:“这我可不知道了,我有两年没和二哥见面,二哥每次寄信回来时,信上能说的也少,我哪知道他咋样的?”
她瞥了褚映玉一眼,见她依然不怒不恙,再次撇嘴。
真是个木头美人,怨不得二哥不喜欢呢,要是褚映玉能像褚惜玉这么活泼讨喜,她娘也不至于会嫌弃。
孟月盈和褚惜玉同龄,两人玩得好,趣味相投,自然更喜欢褚惜玉这玩伴。
在她眼里,褚映玉不过比她们年长两岁,却像多长了十岁般,沉闷木讷,不仅玩不到一块儿,而且说话也无趣,要不是她是姑母的女儿,她都不爱搭理她。
要是她成了自己嫂子,她都为自己二哥可怜起来。
褚映玉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
可能是上辈子死过一回,也可能是当过皇子妃,让她的脾气见涨。
上辈子当她是皇子妃时,孟月盈等人可不是这种嘴脸,那副毕恭毕敬、被她骂了也只能忍着泪行礼的模样,可谓是记忆犹新。
她霍地站了起来。
瞬间,不少人都看过来,眼里带着惊讶。
褚惜玉和孟月盈也是怔了怔,疑惑地看她。
褚映玉站起后,心里涌起的那股子戾气又缓缓地压下来。
她现在不是皇子妃,拿什么去和人家公侯府里备受宠爱的贵女叫板?就算她是在理的一方,但结果可想而知,母亲不会觉得她受了委屈,只会认为她性子暴躁,容不得人,让她回去关禁闭、跪祠堂、抄佛经,磨磨性子。
这一天一天的磨,便磨成了这般。
当人无势时,只能示之以弱,示弱是唯一能自保的方式。
也是唯一能让她活得不那么卑微的方式。
非常可悲的现实,却是她从小就明白的道理,纵使有气也只能忍着,纵使悲怆也要退步。
褚映玉沉着脸走出水榭。
在她站起身时,水榭突然变得静悄悄的,直到她离开,仍是无人出声,连褚惜玉三人也是安安静静的。
好半晌,齐润怡嘀咕道:“好奇怪啊,我怎么觉得,映玉姐姐刚才好有气势。”
明明看着是个贞静柔顺的女子,按她娘的说法,长平侯府的褚大姑娘的规矩是最好的,性子也是最柔和庄重的,其实是很多主母心目中的媳妇人选,是最好拿捏的那种。
可不是那种沉着脸就能让人噤声的。
孟月盈没说话,心里也有些嘀咕。
刚才褚映玉离开时,那股子气势确实挺慑人的,和她平时的模样不相符。
这还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个无趣又软弱的褚映玉吗?
褚惜玉的目光微闪,翘起的嘴角渐渐地拉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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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水榭后,褚映玉快步地朝着人少的地方走,披风下摆在秋风中掀了起来。
寄春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忍住眼里浮现的泪意,这种事发生太多了,她实在不明白,像小姐这么好的人,为何大家都不喜欢她,都孤立她、打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