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至冬日,一早起来冷得人打颤,到了中午天气稍暖和些,她叫人搬了小凳小几在院子里,坐在太阳下给晏洄剪指甲。
他的指甲应该很久没剪了,很长很长,好在不怎么干活,指甲里没有脏东西,看着还算干净。
“从前是谁给你剪指甲?”姬然随口问起。
“小厮,具体是哪一个我也不知晓,我身旁的人总是换。”
姬然微微点头,剪好一个指甲,打磨打磨,吹吹上面的指甲屑,继续问:“晏夫人是你的生母吗?”
“不是,我也不知我生母是谁。”
“怪不得我总觉得她好像没那样关心你,你长得和她也不像。”
“我长什么样?”
姬然抬眸看了看,笑道:“巴掌大的瓜子脸,眼睫很长,鼻子很挺,嘴唇比较薄。”
他抿了抿唇:“这样算是好看的吗?”
姬然接着给他剪指甲,嗓音里带了一点儿笑意:“是好看的。”
他的心悄悄松了松。
外面突然一阵笑声,他转过头去,姬然也转过头,看见了自己那群狐朋狗友。
一共七八人,齐声行礼:“见过殿下,见过驸马。”
她放下剪子,朝侍女吩咐一声:“带人去厅里坐。”
侍女还没应声,那几人先说话了:“天儿不错,搬些椅子来,我们也坐在外面晒晒日光。”
“也好,你们去搬凳子,再弄些茶水点心来。”姬然又吩咐一声,净了手拿着帕子擦着水,起身招呼,“怎么今日上我这儿来了?”
“前日成亲未能热闹,今日过来祝贺,这都带着贺礼呢。”
姬然笑了笑:“多谢各位还惦记着,我这叫人去聚贤阁订上桌好酒好菜,各位吃完饭再走。”
“那敢情好,只是殿下不是说再不饮酒了吗?”
“我不饮,你们饮就是。”
说话间,侍女已搬来桌椅,端上茶水,她招呼人落座:“这里还算宽敞,你们自己寻地方坐就是。”
众人一一落座,她也坐回晏洄身旁,被晏洄抓住了手。
往他们牵着的手上一扫,有人道:“若不是我等亲自来,都瞧不见殿下还有这般温柔的模样。”
她没说话,自有人接上:“原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成想成真的了。”
“是啊,我们都以为殿下以后会和孟兄走到一块儿呢。”
众人都向孟昭远看去,他今日格外沉默,自进门没怎么说过话,若不是有人突然提起,姬然都没注意到他也来了。
“毕竟孟兄常常陪伴殿下左右……”
姬然仍旧不语。
那几人摸不清情况,又转了个弯儿,将话收回来:“不过,想来是我等误会了,殿下若与孟兄真有什么,早便成亲了,何须等到此时?”
姬然没接话,只道:“前几日宫里送了新茶来,诸位尝尝如何?”
几人当即顺着台阶下,端着茶各自品尝。
皇家如何没落,都还是皇家,大局未定,谁也不敢赌定结果如何。
说是和她一起玩的,但实际上不过是权贵们往她这个篮子里放鸡蛋呢。
品过茶,他们又说起别的,吃喝玩乐,气氛融洽多了。
待至饭点儿,一行人起身往门外,等着姬然走在最前面,谁也没有料到姬然居然牵着晏洄一起往外走。
无人置喙,只默默在后面跟着。
上了饭桌更是想忽略都不成,姬然聊着聊着便要给晏洄夹菜,待蟹到了,她更是挑好蟹肉放进晏洄碗里。
她从前是不会用这么复杂工具吃的蟹的,来了这边后,看着他们吃了几次,就也学会了。
不过,先前若孟昭远在场,她是不用自己动手的。
她并未继承原主的记忆,也是最近才知晓孟昭远的心意。
孟昭远人不错,可他们之间隔着两个世界,还有一个真的姬然,她对他不动心,也没办法日久生情。
“这是什么?”
晏洄的声音将她拉回神,她偏头,低声道:“螃蟹。”
“螃蟹是什么?”晏洄又问。
“一种水生的动物,八条腿横着走,还有两个大钳子。”她直接拿了一只完整的蟹递给他,“喏,这是煮熟的。”
他小心翼翼触碰,好奇道:“这是它的腿吗?”
“是,前面这一排都是它的腿,腿里也有肉,只是肉不多。”姬然抓住他的手,往前放一放,“这是它钳子,上面有很多锯齿,摸到没?”
他点点头:“摸到了。”
姬然无意识扬起唇:“这个大钳子会夹人,它现在要是活的就要夹你了。”
晏洄并不怕,朝她咧开嘴:“原来是这样,真有意思。”
“你要是喜欢就拿着玩吧。”她转头又去和别人说话。
正说着,身旁推来一只剥好的蟹。
她一看蟹,一抬头,正好对上孟昭远的目光,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
孟昭远挤出一个笑:“殿下用吧。”
晏洄听见声音,也转过头来。
“多谢。”一只蟹罢了,这时要是拒绝,反而显得怪了。
她尝了一口,表示了一下,没打算再动。
晏洄却将盘拽了过去,似赌气一般,道:“我想吃。”
姬然没说话,将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
所有人都瞧见了,但没人敢说什么,更不敢让场子冷下来,笑着继续吃吃喝喝聊聊,只有孟昭远一人神色落寞。
晏洄安静吃蟹,没有发作,回到家后,脸立即垮下。
“他喜欢你。”
姬然懒得和他吵:“那我有什么办法?我难不成还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别喜欢了?”
晏洄气得磨牙:“你不许喜欢他,否则我掐死你。”
“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他喜欢的,想必也不是现在的姬然。
“那你喜欢我吗?”晏洄挤过来,枕在她肩上。
“喜欢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