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可疤还在,甚至时常隐隐作痛,不能触碰。
可是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为什么这么难受?
遭了,为了铭记幸福的味道现在却只记住了痛苦。
夏锦的嘴唇不知不觉间抿成了一条缝,她如坐针毡,尽管她心里清楚顾星辰对此事并不知情,更没有要点她的意思,可还是站了起来。
顾星辰也没有在原位,她追着陈泽跑到了船尾,充满活力。
他们都很有活力。
除了自己。
哦,也不能这么说。夏锦站了半天,想和以往一样下意识地逃开,但脚下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步都没迈出去。
也不是只有她自己是孤单一人,还有那个人。
他这时应该在做什么?应该是在展览厅继续拍摄先导片?
也可能是在搭建摄影棚。
这不是他的专业,但是夏锦很确信,他一定能做好。
她的手搭在船的护舷栏杆上,视线再次落在翻涌的浪潮上。
光点被泼洒,掩埋,再泼洒,来来回回,循环往复。
无论鲜艳的还是暗沉的,也许都和那批古船上的文物一样,终将寂静无声。
有的事已经发生,就算再也没有机会转圜,但上天到底还是眷顾她的,给了她第二次绽放的机会。
新的环境,新认识的人,新的工作,也是新的希望。
那么,那些不愉快的往事,隐形炸弹随时会爆的夏昌一家,耿耿于怀的被出卖,曾近在咫尺的毕业证,她能放下了吗?
远处,水天一色。
夏锦长长地出了口气。
结果她也不清楚,但是她唯一知道的是,前面的路她会想尽办法,好好走下去。
-
船降低了航速,终于停了下来。
夏锦环视了一圈,发现眼前大海茫茫一片,没有参照物很难定准位置。
她从船舱里拉出了一大袋子设备,每一件都装在了设备包里保护着。夏锦拿出定位的仪器,按照昨天晚上的定位来回地调试,确定了就是这里。
栏杆上又多出一双手,夏锦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手苍老粗糙,布满皱纹。是王船长。
“怎么样?”他看着夏锦笑道:“准不准?我记性可是很好的,比你们吴馆长好多了!”
吴馆长?
夏锦短暂地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他在说谁。
他们的馆长就那一位,只是她在这一刻才想起来,确实从来没听人说过他的名字。
这话可不好接,夏锦笑笑:“才过了半天我就认不出这里了,您应该已经出海很多年了吧?”
“当然,”王铭点了下头,熟练地从裤兜里掏出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
“我在海上的年头,估计比你岁数都要大。”他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我看你不经常和那几个孩子一起玩,是不是刚来还不太习惯?”
“没有,大家对我很好,我很习惯。”夏锦摇头:“甚至都可以说太好了。”
“哦。”
王船长举起烟,又吸了一口:“那看来还是不好意思呀。”
夏锦低头笑了笑。
“我之前不是做这个的,我开的是渔船。”王铭忽然开口,“我那时候挣得比现在多不少,鱼啊蟹啊,多得打不完。我就又包了几条船,这一片渔民都认得我。”
为什么会忽然谈到这?夏锦抬头看他。
“好像有十几年吧,我一路顺风顺水,家里盖了小楼,老婆凶悍了点,但对我还是没话说的,女儿去北京读大学,我都要准备退休了……”
他呵呵笑了两声,像是对离奇命运的无奈调笑:“结果那年,这里刮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台风,我所有船都毁了,当时被熟人骗了,那几艘船都没上保险,赔了个底掉,所有存款都扔进去了,还差点进局子……”
他说到这,又深吸一口烟。一支烟,让他三四口就吸的只剩下屁股。
“说来也是巧,我老婆就是那年查出肿瘤,结果,我兜里的钱凑一起都不够开上一盒药……还要给女儿留学费,都不到半年,她就那么没了……”
王船长的语调越说越低,夏锦见过他和馆长扯着嗓门喊话的样子,看他低沉,忍不住安慰:“船长,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却在一片晃眼的光线中看到了他的笑容。
“你……”后半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很明显地察觉到,王铭并不需要任何安慰。
王铭也感知到她的意思,笑着接着说:“命运就是喜欢逗人玩,带来些什么,再拿走些什么,看你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它却不做任何反应。”
“接受就好了,不是有句老话吗?来都来了,什么都体验一番,也不亏。”他将烟头在栏杆上戳了戳,灭了火,但也没有随手丢进海里,两根胡萝卜般的手指一直夹着。
夏锦抿着嘴,慢慢将身体转了回去,手再次搭在栏杆上,面朝大海。
王船长的话和他这个人一模一样,很务实爽朗,什么都写在明面上,看着一点心眼都没有。
这太明显了。
她和王船长一共没说过两句话,今天更是才第二次见面,实在有点交浅言深。
不过她很感谢船长和她说的这些话,百里疏托他照顾自己时肯定没有说得那么详细,可他愿意把最痛的经历拿出来,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是的,她太确定了,她出发前,百里疏一定和馆长私下里交代过,请额外关照她。
“谢谢你,船长……”夏锦小声。
“哎,见外了,叫王叔吧,百里啊,星辰啊他们都这么叫我。”
“谢谢王叔。”她对着迎面而来的波光笑了起来,顺手又从桌上摸了一块葡萄软糖攥在手里。
“您说的很对,定位也准,那我们事不宜迟,可以开始打捞了。”
船的另一边,几个男人脸色阴沉地坐在一起,没有往这边看。
夏锦眯着眼,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