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在五姓七家的眼里,侯思止这样的佞幸之臣,就跟一块臭狗屎差不多。划分界线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肯主动招惹?
以侯思止的见识,不会连这点都看不清吧?
当然了,甭管他再怎么心疑费解,起码目前侯思止的反应和态度,还是令人高兴的,至少说明这个案子可以继续查审下去了。
随即他点了点头,顺手推舟地小笑拍了一个马屁,道:“侯御史目光如炬,武安抚使的嫌疑的确不小。”
“那以崔御史来看,此案该从何查起呢?”
“呃……”崔耕沉吟了一下,道:“要不,咱们先查查武安抚使的府邸?”
“凭什么啊?”
武三忠被突如其来的反转搞懵了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听要搜查他的府邸当场不干了,怒道:“本官乃皇……那个,正四品朝廷命官,堂堂岭南道安抚使,无凭无据全靠一番臆测,你们便想搜我府邸?”
“那要是有证据呢?”
突地,一直跪在地上看着公堂之上风云变幻的女犯囚欧阳燕出声了,道:“妾身可以做证,武三忠的确害死了张子瑞,并且把他的尸身就埋在了安抚使衙门内,这是他亲口告诉妾身的。”
武三忠霎时睚眦欲裂,歇斯底里地怒吼道:“贱婢!你敢诬陷本官?”
欧阳燕亦是双眼充满怨恨地盯着武三忠,冷冷说道:“姓武的,少冲姑奶奶耍威风,若不是你在广州城只手遮天,姑奶奶大好芳华岂会嫁给你这个半糟老头子,天天受着活寡?我巴不得你死,你若不死,我跟忠顺哥即便偷盗私奔罪不至死,但出了这南海县衙也是死路一条,难逃你的毒手!”
哟呵,崔耕听着这欧阳燕的话,不由高看了这女人一眼,没想到这武三忠的小妾还挺聪明啊,的确,偷盗私奔罪不至死,但只要他们不死,武三忠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有一千种办法让他们活着走不出广州城。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啊!
其实,他刚才建议搜武三忠的宅子,不过是一句顺嘴话罢了,很难付诸于行动的。
道理很简单,人家武三忠的职司是岭南道安抚使,这是有资格调动军队的。
而他和侯思止呢?一个肃政使一个罢黜使,手上是没兵权的。
武三忠只要坚持不同意他们搜武府,崔耕和侯思止自然不能动强,只有从朝廷请下圣旨来,才有搜府的资格了。但是,单凭现在台面上这点微弱证据,基本全靠推测,朝廷怎么可能会下旨允许搜查堂堂一道安抚使的府邸?尤
其是崔耕他们这么干是以下犯上,大佬们很敏感的好不好?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欧阳燕这个武府妾身的供词和指证,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你武三忠连自己的小妾都指证你了,嫌疑还不够大?还敢抗拒搜查?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此时只要占了理,崔耕和侯思止联合起来的威力还是很大的,岭南道各州府手握府兵的折冲都尉们,未必就听武三忠的命令。
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武三忠愣是没想到现场指证自己的,居然是他来广州城新纳的这房妾侍!
给他戴绿帽子的是她!
现在帮着政敌指证他的,还是她!
这个贱女人,不是将你碎尸万段,难泄我心头之恨啊!
不过恨归恨,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好,你们搜吧。不过,本官要提醒一句,若是搜不着什么证据,我定当弹劾你们一个徇私枉法之罪!”
谁知这句话狠话既没吓到崔耕,更没吓到如今一心要跟五姓七望中的太原王氏结个善缘的侯思止。
只听侯思止冷笑一声,抽搐着嘴角狞笑道:“弹劾?嘿嘿,弹劾侯某人的,有达官有贵戚,光三品以上的就有几十人了,你他妈又算老几?!”
随后,侯思止非常效率地带着自己的手下,与崔耕一道,直奔武安抚使衙门,开始搜查。
崔耕的府兵们还好,没有明确的命令不敢造次。
但侯思止的手下们就非常不堪了,他们大多是长安的无赖子弟。跟在这位声名狼藉的酷吏身边,不就图个嚣张跋扈,大发其财吗?
当即“乒呤乓啷”之声不绝于耳,安抚使衙门的金银器皿,都被一扫而空。
以武三思的悭吝性子,当场被气的一阵肝儿颤,怒骂道:“你们简直是一帮土匪,无法无天!无法无天!我……我不上弹章,我亲自去到陛下面前告你们去!本官就不信了,我们大周,还没说理的地方了。”
侯思止和崔耕还没说话呢,现在转为污点证人的欧阳燕放声大笑道:“到长安告御状?你武三忠竟有这么委屈的一天呐?不知你是坐轿去,还是坐着囚车?哼哼,你府里那么多违禁之物,抓着就是一个死罪,竟然还敢威胁侯御史?真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
“唉!”
崔耕和侯思止俩人倒也心有灵犀,彼此对望一眼,俩人眼中都充满了失望之色。
他们算是听明白了,欧阳燕刚才说什么亲耳听武三忠所说云云,那都是瞎编的,为的就是要让大家搜出违禁的器物,好让武三忠难逃法网。
原因她自己刚才也讲过了,她和奸夫庄忠顺偷盗私奔罪不至死,但武三忠不死,他俩绝对难逃一死!
然而,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只听武三忠连声冷笑道:“不就是一些违禁器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嘿嘿,两位御史尽管奏报上去,本官
倒要看看,朝廷会不会处罚我?说不定陛下开恩,还让我认祖归宗了呢?!”
欧阳燕察言观色,就知道自己想左了,面色惨淡,不再发一言。
人多好干活,没用一个时辰,就把安抚使衙们搜完了,除了大量的违制器皿外,一无所获。
崔耕和侯思止现在也没辙了,讲了几句场面话后,不理武三忠的威胁,走向门口。
正在这时,有个身材高挑的俏丫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碗茶汤,看样子要给众人换茶。
咦?
那不是春香吗?她怎么又出现在武三忠的府上了?
崔耕顿时驻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