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菲很快回复：[找到了，但是平台已经和家长签好和解书，赔了一大笔钱出去，家长去销案了。现在这个案子和康福没关系了。]
徐子星没想到才两天时间，霍昀已经根据她当初的预案，把这个事情处理了。
[发帖的那个家长呢？平台起诉她了？]
田菲：[没有。平台说不追究她的责任。]
徐子星在键盘上敲击的手顿住，思考半晌：[你跟我出来。]
俩人来到走廊。
徐子星问：“平台赔了一大笔钱出去，却放弃对始作俑者追责，你不觉得这个平台有点过于善良了？”
田菲不解：“您的意思是？”
徐子星视线穿过大厅，直达保荐人办公室。
霍昀和一位年轻男士站在一起，也正看着她这边。
俩人神色严肃的沟通着什么。
徐子星沉眸，低声说：“这个案子有鬼。别声张，先把截图发给我，然后等我指示。”
“好。”
俩人回到工位，徐子星开始分类整理摞在案头的材料，一张一张审阅。
电脑右下角亮了亮，有新邮件进入。
徐子星进入邮箱，点开田菲发来的证据材料。
这是安睡丸的第一批测评帖，也是这些帖子，后来引起十几位家长效仿。
徐子星仔细阅读帖子的内容。
发帖人称：因为安睡丸的颜色像糖果，自己患有多动症的儿子有一次误食，之后竟然安静了一整日，睡眠也很好，身体也不见其他异常。
第二天她又更新了帖子，说儿子继续服用，多动和睡眠问题都有改善，身体没有异常。
她一直持续更新了一个月的帖子，记录儿子服用安睡丸后的情况，之后还贴出一些医院的检查单，来佐证儿子服用安睡丸后，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有人在帖子下询问安睡丸的成分，她从成分到药学作用各种佐证。
徐子星越看越不对劲，最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帖子有淡淡的论文味，有些遣词用句甚至连身为律师的她都觉得晦涩。
这不是一位全职母亲能写出来的。除非这位母亲先前也从事生物医药工作。
徐子星怀疑这位发帖的“家长”，就是康福的人。
安睡丸的测评贴，也并非家长善意发帖而引发的效仿，很大可能是专业的钓鱼贴。
所以，康福给了平台一大笔钱，或用于赔偿，或用于收买。于是平台也慷慨地放过了这个令他们蒙受损失的发帖人。
一切都很合理了。
“叩叩。”男人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敲了敲桌面。
徐子星回神，快速切换电脑页面，把安睡丸的帖子截图隐藏起来。
故作镇定地看向桌面，男人深灰的西服袖口处，露出一截藏蓝色的法式衬衣袖口，一枚白钻袖扣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仿佛浩瀚星空里一颗闪耀的星。
霍昀说：“安睡丸的签字材料，明天必须提交证监会，你先把其他事情放一放。”
徐子星头没抬，口气镇定：“我知道。”
她在等机会和霍昀谈一谈，如果霍昀能认同康福有责，那也许他们还能合作下去。
按捺着把证据丢到霍昀面前的冲动，徐子星继续审核康福的过会材料，一直到晚上九点多。
看到办公室只剩下自己和霍昀，她揣上打印出来的截图，敲门进去。
霍昀刚好起身取下挂衣架上的西服外套。
“材料签好了？”他略了徐子星一眼，把西服外套穿上。
徐子星实话实说：“还没有。”
“怎么回事？”
“您先看下这个。”徐子星把打印出来的截图册递过去。
霍昀单手接过，翻开册子。
徐子星说：“这就是当初引发效仿的帖子。您觉得这是一位全职妈妈能写出来的吗？”
霍昀脸色没什么变化，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嗵”一声，截图册被他丢进垃圾桶。
他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没看徐子星：“做你该做的事情。”
徐子星急道：“我该做的事情——就是做好康福的尽调！如果康福确实存在违法行为，那我有必要向你汇报，更有必要上报证监会！”
“康福没有违法。”
“康福有没有违法你心里清楚！”
霍昀明显懒得理她，手机一拿，出了办公室。
徐子星亦步亦趋跟着。
“《药物临床试验管理制度》规定，试药受体人首先必须年满18周岁，其次试药前，需要进行一系列相关的身体检查，并且签署协议，符合规定流程后才能进行试药！康福的所作所为，严重违法违规！”
“平台有发帖人的IP，只要把IP拉出来，就能知道是不是康福的人发的帖子！”
“如果康福确实违法，而你帮他们过会，你就是在助纣为虐！”
“安睡丸事件也许只是冰山一角，康福私底下还干了多少勾当，没有人知道！你让这种企业过会，你还要残害多少孩子多少家庭！”
她一连串地对霍昀疯狂输出，说到最后一句话，她想起了那位需要换肾的孩子，也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更想起了自己的家庭，不禁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住。
霍昀忽然顿步，转过身。
徐子星冷不丁撞进他怀里，紧张慌乱中，脚下细高跟一崴，人往一旁歪去。
男人的手及时揽住她的腰，她失去平衡的身体像抓到浮木一般，本能地抱住他的腰以平衡身体。
“额抱歉。”
徐子星站直身体，双手从霍昀腰上抽离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拢了拢长发，视线盯着墙壁，没好意思看霍昀的脸。
霍昀忽然紧了下手臂，把她带进怀里。
他微俯下身，像是抱住了她。
淡淡的佛手柑与藿香混合的味道盈满她的鼻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颈间，烫得她耳廓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