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
上一秒扎克还是作为实验室爆炸的受害者躺在医院里,伊妮德还举着理论书给他念布尔数学排列式。
她从来没有真正热爱过这些数字,只不过纯粹为了学习而学习,伊妮德从不明白为什么扎克能听她读公式听得这么津津有味,但既然病人都要求了,她还是照着做了。
下一秒布伦南和布斯进入病房,打断了她:“伊妮德,可以回避一下吗?”
伊妮德转头看到门口的两人,撞进了坦珀伦斯·布伦南带着悲伤却坚定的眼神。
她从中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先转回看向双手还缠着纱布的扎克。在看到男友惨白脸色的那一瞬间,伊妮德想了很多,她想问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可以瞒着她做这种事?她却始终没有张口,只是一言不发的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书页。
“条件式理论是将命题演算简单广义化。”
伊妮德站在病房外,默默听着扎克在布伦南指出他逻辑中的假设性错误后,慢慢道出的犯罪自白。
那个燃烧等离子体诊断学座谈会?伊妮德无法想象原来扎克从在那时就已经被所谓的大师的谈话动摇了心绪,这三个月来她一点也没有发现不对。
她一直自诩是最懂扎克的人,他们从大学开始就同窗共读,再一起进入杰弗逊协会实验室工作。隐藏在他高智商天才光环之下,也是一个不善言辞却也很容易在面对心仪的金发女孩时害羞的普通男孩。他们有过争执,但也总能很快和好,和扎克的每一天都仿佛和他们刚在一起那样快乐。
正是仗着这份喜欢,伊妮德想,我肯定是选择性不去理会他这三个月来的反常行为,只是以为他会说的。
他每次都会和我说的。
伊妮德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狠狠抓着理论书的书脊,被指甲划破的衬料暴露出了用于订页的细铁丝。
血从伊妮德的右手食指指腹中流出,滴到了医院的地板上。
扎克交代完食人魔的住址,布斯立刻打电话向调查局汇报,布伦南搂着扎克单薄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
扎克在选择帮助食人魔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了,纸终究包不住火,他所有的法医知识都是跟布伦南学的,只要她对那个齿痕做过检验,迟早会发现是自己。
可是食人魔的逻辑是那么完美地无懈可击,扎克是最注重逻辑的人,他很容易就掉进了食人魔为他早就挖好的深坑内,选择成为他的犯罪学徒。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感到后悔了。扎克透过病房的玻璃拉门看向背对着他们的伊妮,她现在肯定很愤怒吧?
与他不同,伊妮德在为人处事上游刃有余。她就像夏日傍晚的清风,带着阳光的余晖却不过分灼热。
长相出色又温柔的伊妮德可以轻松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所以当年在医学院内卷毛男孩生平第一次磕磕绊绊地约同班女孩喝咖啡时,他自己其实是没报希望的,但伊妮德·内肯却弯了弯眼眸,很快同意了扎克的邀约。
于是一杯卡布基诺领着下一场电影,扎克从来不喜欢影院那些漏洞百出,根本没有理论基础的片子。但根据他上网查到的约会圣经里说,电影院是必去之地。
在开场二十二分钟,扎克就已经计算出了电影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整整七个常识性的数学错误。就在他强忍蹩脚演员对牛顿物理学的侮辱时,伊妮德突然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压低声音对扎克说:“我真是受不了这个编剧浅薄的知识储备了,我们走吧?”
伊妮德为了让他听清而凑近的脸庞,在昏暗的剧院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扎克已经听不进去银幕中的任何一句台词,只能呆呆的点头。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熙熙攘攘的快餐店内,一边吃汉堡一边讨论这块牛肉馅料内可能含有的金黄色酿脓葡萄球菌,然后对视大笑。
那是扎克上大学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伊妮德几乎可以跟得上他所有的学识,也毫不在意他笨拙的交往技巧,被用那双宝石一样的蓝眼睛看着的时候,你很难不相信你对于伊妮德·内肯就是那么重要。
随着两人逐渐深入的相互了解,扎克多少有些惊讶的发现与班上大多数人猜测的富家小姐身份不同,气质的高雅的伊妮德其实成长于大都会的收养家庭,大学学费也是靠她自己勤学俭工挣出来的。
而尽管伊妮德长着一副最符合美国金发丽人的外貌,但她并不娇弱,每天带着温和笑容的伊妮德实际上拥有着扎克见过最坚决最独立的性格,没有谁能轻易改变她已经做好的决心。在他们正式交往后扎克更是深刻地理解到这一点,为了获得全科奖学金伊妮德会逼着自己学习一切知识,无论是自己感兴趣的课程或否,于是他们大部分相见的地点除了在课堂上就是在图书馆里。
伊妮德偶尔会自嘲在最好的医学院要是里没有和男友同样的163智商,就必须把二十小时都花在学习上,剩下四小时一边吃一边睡觉。
即使毕业后她着这股劲也没有消失,实验台上经常能看见伊妮德加班的身影,十二点查不完,三点总能查完。
也正是因为扎克对伊妮德的了解就如伊妮德对他一样深,扎克这段时间每天去实验室之前,会特意在镜子前给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不要做出奇怪的动作。不然伊妮德肯定一眼就能发现他的不对。
因为他知道他的行为肯定会伤害到她。
看着伊妮德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却贴心的选择等待扎克准备好了再亲口告诉她的一如既往的笑颜,好多回在实验台上的扎克都会有一种想要告诉伊妮德真相的冲动。
可每次扎克瞄到一旁食人魔亲手制作的骨架。他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是的,我没有错。我只是在遵守正确的逻辑,而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逻辑对于扎克·艾迪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可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半躺在病床上的扎克看着病房额外红着眼圈的伊妮德,还有杰克安吉拉等人这几天为了他连续守夜疲惫的样子,心中对自己的坚持的逻辑第一次产生了怀疑。是我做错了吗,否则为什么打了止痛药的我现在还能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刺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