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密的云层将天空遮挡,隐隐几缕光线折下,也未能将广袤无垠的大海照亮,显得昏沉不清。
海风呼啸,清早最是赶海捕鱼的时候,大雾却是随之而来,肉眼能见度极低,像是陷入迷雾重叠的幻境。
海浪翻滚,高高掀起的浪头,一轮又一轮的砸落,几艘隐匿在雾霾里的小渔船,摇摇欲坠,异常渺小,好似下一刻,就会被接连不断的海浪掀翻。
“哗啦啦!”
如厉雷般的浪潮,震耳欲聋。
说话都要靠喊,才能使人听清。
穿着蓑衣的陈大叔,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看着云谲波诡的天气,宛若深渊巨口般能将人吞噬的深邃海面,扭头朝旁边的小渔船喊道:“丫头,差不多就回吧,这天气,稍有不注意,人船都得毁在这,没有必要再冒险了。”
他们今天的收获虽然不算多,但大鱼小虾两三只,也算是可以了。
能卖点钱,熬过今天,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冒险。
却在这时,渔船破浪而来,撞开迷雾。
立在渔船头上的曹三,身子笔挺,对陈大叔的话嗤之以鼻,不屑道:“我说陈大叔,不就是点小风小浪吗。老话说的好,风浪越大,鱼虾越足,只要再往前头去点,收获肯定颇
丰!”
小伙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定是没陈大叔那么多顾虑。
逮着机会就要上。
就算船翻了,凭借着他较好的水性,总归也死不了。
万一要是能够逮着大货,那可就发财了!
“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宁姐儿啊。她一个小妇人,哪有咱们这么好水性,万一出点啥事,她家两崽可咋办。”
看着忽然乘坐着渔船出现的曹三,陈大叔也没多诧异。
这个时间点,本来就是赶海人赶海的时候,遇见谁都不奇怪。
陈大叔也不是怕。
赶海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主要是他们这次可带着宁阿渝呢。
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她啊。
更不用说她家还有两嗷嗷待哺的小崽,正等着她回家。
曹三一愣,无惧风浪的眼里多了一丝顾虑,看向穿着蓑衣都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潮水,纤细的身影摇摇欲坠的人儿,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罢了。
不过就是错失些发财的机会而已,他曹三失的起。
正紧盯着远处海平面的宁阿渝,全然不知激烈的争吵因自己而平息。
她边抹着源源不断洒落在脸上的海水,边眯着眼睛瞧海平面上起起伏伏黑色影子,那……
好像是个人?
“陈大叔,你看那边是不是个人?”
陈大叔脸色一正,迅速望过去。
真要是个人,他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赶海的人,谁能保证自己就不出个啥事,今天救了别人,明天自然也有人来救你。
眯着眼睛瞧了会,陈大叔这才艰难看清高叠的浪潮中,黑色的身影,可不就是个人。
“那边有人落水了,你赶紧过来帮忙!”
朝曹三喊了嗓子,陈大叔毫不犹豫的划着船,抵着浪潮而去。
曹三也马不停蹄地划船跟去。
不消片刻。
泡在水里的人被捞了上来,很幸运的还留有一口气在。
但陈大叔和曹三两人脸色却没有半分庆幸,有的只是凝重。
泡的发福的人,黑色的麻布衣裳,绣着别样的图文,一条看起来像是蛇的动物歪歪扭扭的绣在胸口处。
可不就是锦帆贼惯用的动物当作海贼旗的象征!
此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他们竟然救了个锦帆贼!
俗称海盗!
看着两人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不知内情的宁阿渝,焦急道:“陈大叔、曹兄弟,要是再不救人,就救不回来了。”
她现在只能帮这人将喝进去的水吐出来。
但治标不治本。
这人也不知泡在海
里多久了,体温早就下降到不正常的地步,破破烂烂的衣服也隐约能看见些染血的痕迹。
若再不医治,恐难活命。
陈大叔脸色为难:“丫头,不是大叔不想救人,而这人是……是锦帆贼!”
换个人来,陈大叔想都不用想就会救他的命。
偏生是锦帆贼,就令他难做了。
尽管龙王村附近从未有过锦帆贼作恶,但有关其传闻,谋财害命,杀人越货……平民百姓天然就对其有着恐惧。
谁能保证救了他就不会招来祸端?
竟是锦帆贼?!
宁阿渝按压此人胸腔的动作骤停。
虽不知晓此界海盗如何,但前世记忆里劫掠平民,无恶不作的海盗,可不是什么好玩意。
已经在想着是否要将其丢入海里自生自灭的时候。
曹三面带思忖,忽然说道:“其实锦帆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下子,陈大叔和宁阿渝的目光都看向他:你没事吧?
贼能有好的?
“就知道你们不信。”
曹三耸了耸肩,将自己知道的说出:“如果真是无恶不作的锦帆贼,龙王村怎能到现在都安宁祥和?早就被人劫掠一空了。”
龙王村虽说是穷了点,但大多数人都能吃上饭。
曹三又道:“而且
这个人胸口的图腾,我有两次出来赶海的时候见到过,他们好像只针对富商,并不劫掠平民。”
若不然,他也不可能到现在都安然无恙,早被锦帆贼杀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他说出花来,陈大叔也不可能立刻相信,眉头间的褶皱都能夹死苍蝇了:“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你知道他们?”
“陈大叔,您老就别和我开玩笑了。”曹三无奈道:“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的,我就是个赶海采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