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月,京中来了旨。
“安远将军遭蛮夷人设局围剿,安远将军且战且退,仍然杀敌三百人,英勇战死。朕接到战报,悲痛落泪,感念宋家两代将军都为国牺牲,特追封安远将军宋润谦为武安侯,特赐……”
在内侍太监尖细的声音里,宋夫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两眼一黑晕倒在地。李心怡作为妾室是没资格跪在香案前接旨的,正在栖霞院里喜不自胜的等消息。
既来了圣旨,说明战事停了吧,宋润谦就要回来了。
过了会儿,绿蜡急冲冲跑进来,“姨娘不好了……”
倩云没好气的训她,“这么大的人了冒冒失失的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什么叫姨娘不好了?”
李心怡也已经站起身,手覆在心口,她的心突突乱跳,好像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一样。
“怎么了?”李心怡有气无力的问,
“圣旨说将军战死,夫人晕倒在地,张嬷嬷和几个姐姐刚把她背回梧桐院!”绿蜡喘了几下,一口气说完这句。
李心怡只听到那句“将军战死”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全身血液直冲丹田,集中在小腹某一处,她只觉得痛却不知道是心更痛还是小腹更痛。问道:“你说什么?”
绿蜡十三岁,一如当初的李心怡,单纯不开窍。又哭着重复道:“将军战死了,李姨娘,将军他死了!”
李心怡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血液的铁腥气让她作呕,她捂住嘴呕出一口鲜血,小腹却开始刀绞似的疼痛难忍……
倩云只顾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绿蜡惊呼出声:“血~血……”红妆跑出去找府医,这个时候府医在梧桐院看顾宋夫人。
李心怡昏迷过去前,只看到宋润谦向她走来,说道:“等我娶你。”
倩云看到李心怡身下,素净的裙底大片鲜血,心道不好,发现自从宋润谦出征,已经四个月了,她都没看到李心怡来过月信,但是有两个月李心怡都没在府里,大家都忘了这回事。
“快走,救救我们姨娘吧,”宋夫人头上扎着针,刚刚醒转,听到红妆哭喊,忙坐起身子。
“姨娘她听到将军战死的消息,口吐鲜花晕过去了,她……她流了好多血,裙子上都是血”
宋夫人只听到李心怡吐血了,就叫张嬷嬷扶着她,和府医一起赶到栖霞院。
栖霞院里,卧房。李心怡脸色苍白的躺着,宋夫人坐在屏风外的榻上,几个丫鬟守着。府医把着脉,皱着眉,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开始收脉枕,“府里丫鬟众多,怎么会李姨娘怀胎四个月了都无所知?如今骤然悲痛过度,伤了胎象落红……”
宋夫人听府医开口刚站起身,又听到李心怡身孕大喜,再听到说落红了,突然瘫坐在地,张嬷嬷跪坐在身边,宋夫人把身子靠在张嬷嬷身上,才有力气开口:“孩子保得住吗?心怡怎么样了?”
“已经四个月的胎,坐稳了的,虽然动胎气落红,卧床一个月养着一定会没事的。李姨娘醒来后,要多多劝慰,多提孩子,让她为了孩子撑下去,她的身子太虚弱了,若继续伤怀下去,只怕胎儿还没落地就会母子俱损,一尸两命啊!”
府医摇头叹息,他在将军府三十年,伺候了两代将军,自然是有感情的。
“我再开点安胎药,宁神补气血的药,日日叫她喝下去,有望母子平安,而且,脉象来看,有可能是双胎,更是凶险。”
宋夫人和张嬷嬷都愣住了,忘了哭,“什么?双胎?”
李心怡睡了三天才醒,醒来不知道是人间还是地府,虚弱的转头,第一个看到的是王氏,边上是李俊仪,然后是一个白发女人。
“娘,你和弟弟怎么在这儿?难道这不是地府?”
王氏一把抓着女儿的手,“心怡你怎么了?别吓娘啊,娘不能没有你啊,我的心怡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姐姐,姐姐你好点没有?”
李心怡闭了闭眼睛,“我明明记得我去了地府,我看到阿谦了,他说他布置好了喜案叫我拜堂……”
宋夫人立马出声:“心怡,我一直是把你看成亲女儿,你就是我宋家媳妇儿啊,为了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你也得振作起来。”
“两个孩子?”李心怡睁开眼睛,另一只手摸上小腹。
“是啊,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还有几个月,两个孩子就会出生了,也不知道像谦儿还是更像你?是男孩还是女孩?说不定是一男一女呢?你说呢?”
李心怡眼里涌出一行眼泪,她笑了,“等几个月,他们出生才知道。”张嬷嬷擦擦泪,端起桌上的燕窝粥过来,王氏一口一口的喂李心怡吃了小半碗。
自李心怡昏迷不醒,宋夫人就遣人接来了王氏,王氏和宋夫人都守在这床前寸步不离三日了,李俊仪每日从书院回来也是直接来将军府。
十三岁的李俊仪已经快有宋润谦那么高了,声音也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他叫王氏去睡觉,他来守姐姐。对宋夫人,他也是恭恭敬敬,“宋夫人,您去睡一会儿,姐姐有我看着呢。”
这三天,他眼睁睁看着宋夫人的头发半白灰白,最后全白了。她才比母亲大七岁而已,夫子已经战死,姐姐身怀夫子唯一血脉却也昏迷不醒,让她伤心到头发全白了。
李俊仪看着步履蹒跚的宋夫人,“姐夫,我会替你照顾好姐姐和娘亲,你一定也放不下她们吧,还有我的两个外甥,一定要保佑他们平安出生。”
有一家人的陪伴,有肚子里的孩子,李心怡每天三顿安胎药不落的喝,燕窝补品每天卯足劲儿的吃,眼下能看到的水果,她也都吃。
半个月的时间人就精神起来,身上有了点肉,两位长辈也都放心多了,脸上有了笑容。
那个来宣旨的内侍太监回了京都也是眼含热泪的向国主说了将军府的处境,尤其是说到将军府老夫人一夜白头,宋将军后院唯一的一位姨娘听说将军战死沙场吐血晕倒,竟然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动了大红孩子差点没有保住,太监声泪俱下,年轻的君主也是眼含热泪。
于是下旨,扶李心怡为宋润谦正妻,以未亡人武安侯夫人的身份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