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书房。
户部尚书杨承玉端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房中只有他一人,但干净整洁的书案上摆放着两杯茶,两杯凉茶。方才下人来报,说承恩侯世子是坐着霖王府马车离开的,而承恩侯正是贵妃母家,如此大张旗鼓不怕有结党营私之嫌的行为,怕是有备而来。
杨承玉只觉得烦闷,自己在朝中兢兢业业不结党不站队,为的就是明哲保身不让杨家卷入储君斗争,可自己的岳丈大人曾是太子太傅,且多次在朝堂上为太子发声,早被视作太子一党。因此,作为太傅的女婿,杨承玉亦是被有心人归为太子一党,若非如此,何须承恩侯试探?直接赐婚打击了便是。
正当杨承玉整理思绪的时候,杨青墨端着参鸡汤走进书房,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见来人是女儿,杨承玉收敛起严肃的面容,笑着问道:“你这个时候到我这里来,是听到消息了吗?”
“是,女儿已经知道承恩侯世子是坐着霖王府马车离开的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又瞒着你母亲收买了哪些下人啊?”
“父亲说笑了,家里的下人不需要收买。”
“行事避着点你母亲,免得她担心”杨承玉按照惯例嘱咐了一句,但想着自家女儿的性子也是不会听,便说起了正事:“贵妃是铁了心想让霖王娶你,好得了户部这个钱袋子和天下读书人的心。霖王是将帅之才,边境几场胜仗打的漂亮,在军中威望颇高。但朝中文臣重视正统不说,对贵妃的上位也颇为不齿,若你真嫁入霖王府,怕是你外祖父都要晚节不保。”
“女儿倒觉得,读书人之心不过是幌子,重要的还是父亲您户部的钱袋子,霖王北境军的军饷和辎重可年年都是问题。至于读书人之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真成为天子,挑几个刺头杀了便是,同时再高调抚慰听话的人便可,毕竟史书是胜利者的传记。而女儿若真进了霖王府,不仅父亲难做,可能等贵妃得偿所愿之后,杨家、外祖家还有女儿的命,怕是一个都留不下了。”
“你外祖父曾是太子太傅,虽然去年致仕,但在人眼里还是太子一党。贵妃要霖王求娶你,若真成婚,未来也是坎坷。今日承恩侯世子如此高调,对你而言,对杨家而言都非善事。”杨承玉说完这句,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实在觉得心疼。本想着待女儿及笄之后,在京中择一户家世清白门当户对的人家,让她安稳过完下半生,不了不了斜刺里杀出个贵妃,着实令人恼火。
或许是为了平复情绪,杨承玉端起桌上的参鸡汤喝了起来。
“太子也不是简单的角色,父亲自是比我清楚。以太子与贵妃的恩怨,太子继位之后,贵妃与霖王也不会有好下场,若我嫁了进去未来也是难测”杨青墨说着突然跪下说道:“女儿斗胆请求父亲,牺牲女儿,保护杨家、□□家安危。女儿愿舍去杨青墨之性命,入太子门下,助太子继承大统,保家族昌盛。”
这一番言论把正在喝汤的杨承玉吓一跳,他愣了一下,随即将碗盅重重放在桌上,大声呵斥:“荒唐!胡言乱语!家里有我,有你兄长,有你外祖父,何需你一个女儿家牺牲自己去维护家族繁荣?你把我与你兄长置于何地?”
杨青墨早料到父亲的反应,也并没有因此退缩。她声音平稳缺坚定的开口说到:“父亲息怒,女儿并无此意。但哥哥春闱在即不说,连年洪灾导致财政不丰,霖王不断往北境扩张却国库却颗粒无收,若您强行与之周旋,怕霖王党的工部亦会借机生事。女儿的办法是损失最小的办法,何况只是牺牲杨青墨之性命,女儿改头换面一样可以活下去,可是如家族受损,别说女儿的性命,整个杨家或许都将万劫不复,请父亲考虑此事。”说罢重重叩首。
“滚出去!”杨承玉气急,抄起案上书籍便想砸下去,但看着地上女儿纤细单薄的身形,又不忍下手,最终将书本摔在桌上,下了逐客令。
尚书府,郁竹苑。
绿柳拿着膏药正在为杨青墨擦拭额头,少女额间乌青,在白皙肤色衬托下格外刺眼。
“小姐您也太用力了,这乌青得要好些天才能消下去呢。”一旁的碧萝也不免心疼。
“我这番话,父亲不罚我跪祠堂都算好的,明日怕是外祖父也要被请来训斥我几句,外祖父以来,手心的板子是挨定了~嘶~疼啊绿柳!”杨青墨娇嗔道。
“小姐您还知道疼呢,当时我和碧萝在门外候着,听见声音还以为是老爷的紫檀木镇纸掉地上了呢!”绿柳嘴上不饶人,手却放轻了许多。
翌日,杨青墨还没等来外祖父,先等来了宫里传唤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