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照野回到学校后,正赶上国奖申报,每天光是相同的材料都要填好几遍。同她一起申报国奖的还有一个同系其他班的女孩子,叫程林。
她俩第一次见面聊天的趣事,在木照野三十多岁的时候还会当成笑话讲给别人听。
系里有个社团叫学习社,很土。每年新生入学后都会组织纳新,但是最后能成功入社团的只有系里各个班的学习委员。其实,就算到最后毕业,木照野也没明白这个社团到底是干啥的,究竟是为什么只让各个班的学委入团。
木照野是被睡在她对面的那个,每天都在宿舍放旅行团的歌的广西女孩子,陈曼,拉去学习社纳新现场的。
第一个上台自我介绍的就是程林。
程林说,我叫程林,……
自从听到程林两个字后,木照野就想到了一个地方,至于后面说了什么,木照野一句都没听到。
各自活动的时候,陈曼介绍程林给她认识,说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宿舍楼,且还是同一层,且都喜欢听旅行团,说要以后一起去看现场。
木照野哪知道什么旅行团,她那时候天天都在追南京市民、万青和雷子,只是第一次宿舍夜聊的时候,木照野说自己平时会去音乐节,看各种乐队的专场。
陈曼说自己也是,接着就开始说各种旅行团的歌,说着孔一婵、说着韦伟……在黑暗中木照野都能感受到陈曼的神采奕奕,所以等到陈曼说,照野,你知道旅行团吧,孔一婵真的很会。
木照野答,听过,很不错。
是的,木照野,很会骗人。
“照野,这是程林。”陈曼说道。
木照野答,那你是程林道人吗?
陈曼说,程林道人?这是什么道教分支吗?
照野答,程林道,人。
陈曼揶揄着说,她叫程林,不是程林道。
照野答,我知道啊,她叫程林啊。
程林就看着两人吵吵闹闹,半晌后,才哈哈哈大笑着说道,自己的爸爸姓程,妈妈姓林,就叫程林了,和天津的那个程林道没什么关系,家里住津南咸水沽那边。不过从小到大已经有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了。
木照野又很好奇的问道,你们天津人取名字,都是取各自父母的姓吗?
程林说,不是的,只有自己家是这样。
三个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的三年,程林的称呼变成了阿林,陈曼的称呼变成了小曼,木照野的称呼变成了照野。
照野考教师资格证的时候,阿林说,你这普通话有点费劲啊,然后默默地每天陪着照野练发音,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学了一口天津话。
小曼准备雅思托福的时候,阿林和照野每天都会自觉地陪着小曼刷“墨墨背单词”。是的,一个宁愿各地追旅行团,花两千多一次又一次刷雅思成绩的小曼就是不愿意买“墨墨背单词”的单词上限数,非要三个人组队完成任务以此获得单词上限数。
阿林就不一样了,这三年里每天都泡在各种恋爱里。有体育生,有法学生,还有艺术生,还有经管系的,总之,各种各样的都有。阿林最常说的就一句:你们两个啊,一定要和搞艺术的谈一次恋爱啊,体验很美妙的,但一定不要陷进去,否则会要了你们半条命。
再后来,大三暑假了。
暑假之前,系里公布了国奖候选人,木照野在名单里,程林也在名单里。
她亲自去看了看,觉得稳妥了,就再一次开始想着出去了,毕竟是长达两个月的假期,不能荒废了。
陈曼安利了三年的旅行团乐队也要在这个假期去看了。
三个人在桂林晃悠了五天,又去柳州晃悠了三天,去了旅行团的专场,也去了小学课本上的“桂林山水甲天下”。不过,最神奇的还是照野和阿林,从一口不吃螺蛳粉到最后一天三顿都要吃螺蛳粉,最后一天的时候还要再加个螺蛳粉夜宵。
专场开始前,陈曼再三拜托照野和阿林,等孔一婵往台下抛签名照的时候,一定要帮她抢。
程林说,尽力。
照野说,你放心,肯定给你抢到。
程林说木照野,别吹牛,这么多人,一会儿抢不到,小曼哭了我可不管。
木照野这个人还是很神奇的,自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是能随她心愿的。可是,只要是她所求的事,却都能成。
比如,她求能通过考试,她真的就通过了,只不过60合格,她考62;再比如,她求能获得教师资格证,她真的就获得了,只不过笔试、面试都是垫底的那个;再比如,她买错了机票,求着能航班取消,全额退款,真的就实现了,只不过那年天津雾霾超级严重,她后来想要回家的时候,在机场待了两个小时,鼻炎了整整两个小时。
诸如此类的事太多了,想必,这次国奖也是如此了。
同样的,她确实帮小曼抢到了签名照,只不过是从地上捡起来的,有点脏了。
不过也没关系,递给小曼前,照野已经偷偷擦干净了。
程林和木照野从广西回天津后,已经是七月初了。
天津的夏天非常热,空气不仅潮湿,还异常的黏糊。树上的蝉从早叫到晚,一刻都不停歇。有时候,天都擦黑了,蝉还能叫个不停。
多年后,木照野和别人形容天津的夏天,总会提到一句:这狗屎天气就和油腻的老头子把汗衫扔在脸上一样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