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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寒窗(二)(1 / 2)

萧玦没有立即回马车,而是驻足站在外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碎金般的阳光披洒在他的身上,叶影晃动,连带着他眼底的光影也在起伏,撩拨出粼粼之水般的光晕。他踌躇良久,缓慢地抬起手贴在马车的窗棂上,窗棂后,是道纤瘦的青黑色的颤抖身影,在马车的角落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周遭静得好似没有一丝活气儿。

她在惧怕他。

萧玦表情怔然地收回手垂在身侧,一会儿紧握成拳,一会儿又蓦地松开,反复捏握之间,混乱的思绪并没有得到化解。

世人眼中的萧玦,是不折不扣的佞臣,心狠手辣,排除异己,谁要是挡着他的道就会被不择手段地踢走,为一己之私陷害忠良,草菅人命。

诸如此类的恶事数不胜数,被人口相传的不过是他作恶的冰山一角。

当年先帝骤亡,皇帝匆匆登基,朝中大臣党派分明,内阁的权利如日中天,皇帝陷入孤立无援的境界,急需属于自己的朝臣班子,去帮他制衡掣肘那几位内阁大臣,萧玦就是这个时候被皇帝重用,这几年官海沉浮,他已经成为皇帝手中一把最锋利最好用的刀刃。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豁得出去,也比任何人都无欲无求,他从不介意自己身上的劣迹斑斑,也从不隐藏自己身上的劣迹斑斑,堂而皇之地行走在奉天殿上,雷厉风行地行着自己的杀伐,朝臣们对他也只敢怒不敢言,他享受众人对他的敬畏和害怕,认定这个世道弱肉强食的规则。

可他从没想过。

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不希望,这种敬畏和害怕出现。

他打帘跨进马车内,翩枝下意识望向他一眼,又立马低下头。

他略微一顿撩袍坐下,目光静静地注视着缩在角落的翩枝。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浑身止不住开始发颤,尽管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她仍然尽全力缩向角落,将头埋在臂弯中以此躲避他带来的压迫感。

萧玦的目光流转停在她的手上。

斑驳碎影下,她的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腕似白莲藕隐匿在袖笼中,十指纤长如削葱根,指腹饱满,指甲顶端修剪成杏仁样式,因为没有涂蔻丹,所以看上去简洁又通透,却与她极其明媚艳丽的长相不相符。

此时此刻。

因为畏惧萧玦,她的手正用力地抱着膝盖,以至骨节处微微发白,手背根根青筋分明,反而透出股肃杀冷冽的气息。

这是双养在后院深闺,没有行过任何杀伐的柔荑,今日因为他第一回染上猩红恶臭的鲜血。

萧玦想着,心中升腾起莫名的快意,不自觉勾起嘴角,身子前倾,慢慢往翩枝的身前靠去。

许是他身上的气势太过骇人。

还未靠近翩枝就已经察觉到,她猛然抬起头,脸色惨白,防备地盯着萧玦,“三爷想做什么?有什么话您直说便是。”

萧玦挑眉看她一眼,牵起唇角浅笑。

“就这么怕我?”

她没有回答,依旧防备地看着他,仿佛视他若毕生死敌。

萧玦继续挑着眉颔首,直起腰没有再逼近她,退回到原位,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平声道:“你忘记来这儿的原因了吗。”

翩枝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了救沈兴才会遭受今日的羞辱,她僵着身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向他,声音如猫儿般细不可闻,“沈兴他,如今在何处,您答应我会救他性命的。”

“我从不骗女人。”

他的眼皮上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光影晃动,眼窝处被睫羽印出鸦青色的阴影,“这个时辰,他应当已经回到沈家。”

“那他身上的罪名——”

“罪名?什么罪名?”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三言两语就给一件凶杀案定了性,“不过是刑部的一群酒囊饭袋误判而已。”

她愣住,不敢置信地望向萧玦。

“就……这么简单?”

他闻言睁开双眼,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牢牢地锁住她的双眸,半晌,才移开目光望向窗棂外,“之所以你觉得简单,是因为难的地方你没有看见。”

“什么,难的地方?”

“比如我是怎么做到让他们听我的话。”

翩枝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这些年虽然萧玦不在顺天府,但是关于他的传闻从来没有消停过,他是声名狼藉的奸佞之臣,偏偏又得到皇帝的重用,无法将他彻底扳下台,朝中许多文官清流辱骂其为大晋蠹虫,就连他的生身父亲萧阳都对他极其厌恶。

翩枝没有说话,半晌鼓足勇气,轻声问道:“那你和皇上,谁是制定规则的人呢。”

马车那头的萧玦少有地说不出话,转着扳指的动作也跟着停住。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今日反复被他们提起的两个字——世道。

世道。

如今到底是什么世道。

当然是皇权至上的世道,他之所以横行无忌,是因为皇帝需要他这把锋利的刀,所以自然皇帝才是制定规则的人。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像是要挑起他的不臣之心,即便从羸弱的女人嘴里问出来,听起来也有触目惊心之感,但似乎又暗藏着一股“皇图霸业谈笑间”的调侃姿态。

马车内,沉默晕染开来。

马车外,骏马发出高亢的嘶鸣声,车身摇晃颠簸地向前行驶。

翩枝又将自己蜷缩在坐板的角落里,歪着头打量窗棂外一幕幕纷飞的景致,几乎微不可闻地唤了声。

“三爷。”

“说。”

翩枝的声音又轻又细,如同被掐住喉咙的猫儿。

“我想回家看看。”

***

金乌西坠,锦缎般的晚霞洒满天际。

翩枝倚在门口,抬起头望向已经西沉的太阳,白皙挺拔的颈项划出一道光滑而优雅的曲线,脑后那把乌黑的长发直直垂在身后,阳光倾泻下来,像染上金的缎一般波光粼粼。

她表情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兴痛苦的嚎叫声打断她的思绪,她起身走到后堂入口处的帘子外,清清嗓子抬高声音,“娘,阿兴身上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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