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楚安没想到江楚宁会拉拉杂杂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嘴巴张开又合上，最后只好无奈地说道，“罢了，既然是他冲撞了你，那就该给他个教训。打发了就打发了罢！”
“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了！无论我做什么大哥永远都会支持我的！”江楚宁脸上的委屈之色立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灿然夺目的笑颜。
那滴泪珠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江楚安眨了眨眼，疑心方才不过是自己眼花了，其实她并没有流泪。
他平日里没少听过江楚宁的夸奖，以往的夸奖可比这直白浓烈多了，但都让人觉得是真情实感。今天这个听起来却似乎有点……逢场作戏？
“下月初三你就要进宫了，算来也没多少时日了。我找宫里相熟的人打听过，这种宴席大抵免不了吟诗作赋。我知道你素日不爱读书，但是这几日还是得好生恶补一番，不然到了席上，你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或者说出来的东西牛头不对马嘴，到时丢的可就不止是你自个儿的脸面了，而是整个江家上下的脸面。”江楚安定了定神，接着说道。
果然，江楚宁听了这番话，饱满丰润的红唇立时就扁了起来。
“就不能让人轻轻松松开开心心地坐着吃完一餐吗？非要在如此快乐的时候干些让人不快乐的事。”江楚宁闷闷不乐地说道。
这话一出，江楚安觉得曾经的江楚宁似乎又回来了。
不喜读书，娇憨任性。
“今日天色已晚，你早点歇着罢。明日我差人给你送书过来，你可得勤奋苦读，进宫前我要来抽查的。”江楚安又叮嘱道。
你也知道天色已晚？那还在这里叨逼什么？
等等！江楚宁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大哥怎的突然如此热心为我进宫做准备了？之前你不是不赞同我进宫的吗？”江楚宁疑惑地问道。
男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难怪都说男人心，海底针呢！
“……我看你是真心想去，还如此热切，自然就支持你的决定。”江楚安回道，神态看起来很是坦然。
“我就说大哥是这世间最好的大哥！”对于这个回答，江楚宁并未全信，但也未再继续刨根问底。
随后，她捂住嘴打了个明显的呵欠，当真困了。
江楚安心中失落，但也不得不退出了江楚宁的房间。
曾经那个在他面前永远眼眸晶亮、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天真少女，如今却轻易就露出这般疲倦不耐的神情。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这一天。
刚到卯时，天边还一丝光亮也无，江夫人就叫下人掌了灯，亲自过来唤江楚宁起床，陪着她梳妆。
江楚宁被从美梦中叫醒，不情不愿地睁开迷蒙的睡眼，努力撑起懵懂的美眸，嘀嘀咕咕说道，“……娘，宫宴是要晚间才开始呢，现在就开始准备，也实在是太早了罢！而且，梳妆了就得戴上那些钗子簪子耳铛的，衣裳也要穿里三层外三层的，真是把人拘得慌。”
江夫人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就戴点头面首饰而已，就拘得慌了？以后出嫁了，每日不但得早起穿戴整齐，还得去向婆婆晨昏定省呢，那时可怎么办？”
江楚宁吐吐舌尖，看来结婚真的很麻烦。
结个婚而已，此后的人生中就再也不能睡懒觉了，这也太可怕了！
在她看来，睡懒觉绝对可以排在人生幸福之事的前三名。
不过虽然心里如此想着，江楚宁还是乖乖起床准备梳洗，水儿连忙上来伺候。
江楚安的话她虽然不喜欢听，但是昨夜有一句话他还是说得极为在理的，那就是此次进宫不仅是她一个人的行为，而是代表了整个江家的颜面。
丢了自己的脸或者父亲大哥的脸倒是也没什么打紧的，但可不能丢了娘亲的脸面。
娘亲曾经可是书香门第出身的世家少女，她的女儿必然不能胸无点墨上不得台面。
江夫人挥挥手，她的贴身丫鬟雨儿双手捧着一个金丝楠木的海棠承盘，站到了江楚宁面前。
承盘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衣裙。
“你看看可还喜欢？这本来是预备给你的生辰礼，但是生辰还未到，现下要要先进宫，进宫穿这个也极为合适。你生辰时我再给你准备别的。虽然娘也不指望你穿着这衣裙去平步青云，但好歹你是娘亲的女儿，也不能装饰得太过寒酸。”
江楚宁抬眼看去，见是一套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
这长裙所用衣料金贵，价值不菲。而且做工精巧，耗时耗力。
江楚宁抬手将长裙展开，屋内立刻随之光彩灿烂，璀璨夺目。
她欣喜雀跃地命水儿收下，说道，“娘亲一直都最疼我了！但是这衣裳我还是想在生辰那日在家里穿……这件穿着进宫有点过于奢华了。”
“宫里可不比一般地方，那是富贵至极之地，别说主子们了，就是宫里的奴才，一个个都生着一双势利眼，这种时候更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穿得奢华些并不为过。”江夫人说道。
江楚宁摇摇头，说道，“我知道娘亲担心我被人看轻，但是纵然如此，也不必如此显眼。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出类拔萃并不见得是好事。再说了，朝廷前几年一直忙于战事，国库吃紧，财政紧张，也就是今年才开始安定下来，全国上下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点。这种时候进宫，低调素雅些会更合时宜。”江楚宁洋洋洒洒解释了一堆。
看来之前天天跟在江楚安屁股后头做跟屁虫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不然她去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江夫人听得心悦诚服，顿了一下，继而欣慰地笑道，“我的宁儿真的长大了，一言一行都能想得如此周到，看得如此长远。也罢，就听你的，穿件雅致些的就成。”
江夫人还带来了一位面生的年轻妇人。
这名夫人头上的发髻，梳得格外精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