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一变再变,也聚音成线道:“可我话都说出去了,你让我如何下台?”
卓凌风道:“您继续怒斥我,小婿绝对给您一个台阶下,不叫您失了面子。”
众人就见翁婿两人对目瞠视,还没有一个确定,大家都等着结果。
突然任我行一拍坐椅,豁然起身,怒道:“我任我行纵横天下,偏偏不惧威胁,我非要灭了华山派,你要怎地?”
卓凌风朗声道:“岳丈,所谓‘千劫一念,一念千劫’。
人在江湖,谋利求名,乃是人之常情,可真的值得吗?
不知有多少人为此牺牲性命,搞得鸳鸯折翼,连理断枝,到头来争到了,亦是一场空。
人生苦短,称雄称霸,能如何?
金银财宝堆积成山,富埒王侯,又能如何?
武功再高,百年大限一到,都是一场空!
所谓“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那些千古帝王生前无上荣耀,呼风唤雨,可在垂死榻前的那一刻,却什么都带不走。
他们的心里绝对比普通人,要失落的多、要痛苦的多、要害怕的多!
这才有了秦皇、汉武想要长生不老的妄念,您说对吗?”
卓凌风侃侃而谈,大大地冲淡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再是狂傲无比、桀骜不驯之人,脸上也莫不透出沉思之色。
盈盈俏目凝视着卓凌风,眸子里的奇异光彩不停闪动,只有她知道卓凌风为了自己,放弃了多少。
他是真的放弃了本应有的梦想与渴望。
就是群雄也是心有所感,不说别人!
就是今日见到的左冷禅。
堂堂五岳盟主,嵩山掌门,他威风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结果今日一招不甚,命丧嵩山。
他自己的性命与门派的荣耀,什么都没了。就是他的夫人、儿女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
毕竟左冷禅一生结了多少仇家,谁知道?
他活着无人敢惹,他死了,儿子又不成器,不是泯于众人,就是被仇家所杀。
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再大一点,王朝的开国之君那么厉害,但死了以后,却有人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护不住。
这还是没有改朝换代的情况下。
遇上改朝换代时,更甚者,血脉被诛绝的都有!
而卓凌风说出这番肺腑之言,他心中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却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饶是任我行早被卓凌风说的打消了屠灭华山派之心,听了这话,也愣了一会儿。
因为他也是个人,不是原轨迹中那个为了夺回教主之位瞎了一只眼的残疾,心里也没有那么扭曲变态。
而且卓凌风不是令狐冲,他的出身与名望比之大了不知多少,却对任我行很是尊敬。
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硬顶过一句,都是顺着他,这让任我行本就很有满足感。
再者卓凌风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其中有八个字“鸳鸯折翼,连理断枝”直让任我行产生了共鸣。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他也年轻过,曾经也有过一段平静无波的爱情生活。
他的妻子绮年玉貌,自己武功高强,睥视宇内,羡煞旁人。
二人有比翼双飞,朝夕不离,恩爱逾恒的日子,也曾舟行于海,并肩操桨,依偎山头,坐看云起;睡卧林泉,大地为床……
然而有一天,自己也尝到了鸳鸯折翼,连理断枝的滋味。
他身为一教之主,要多少女人就能有多少女人,可除了盈盈的母亲,他再无旁的女人。
然而没了她,自己位高权重,又是人生得意之人,难免行事有些任性,心目中只知有己,不知有人!
为所欲为的后果,就是积怨招侮,敌人越来越多,朋友越来越少!
后来,终究被东方不败夺了教主之位。
若非自己当年太过嚣张,东方不败怎能轻易得手?
想到这里,他突然智珠一转,不紧不慢道:“我若下定决心,必要你亲自助我灭了华山,你当如何?”
卓凌风不禁一呆,这老丈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现在你该就坡下驴才是。
任我行面色一变,厉叱道:“回答我,我若执意要灭华山,哪怕有什么全真遗脉、前辈耆老重出江湖,老夫仍然要跟这所谓的正道武林开战,你要怎么办?”
卓凌风尚未开口,却见盈盈看向封禅台上的各大掌门人,莺声呖呖地道:“你们各个都是鼎鼎大名,侠名满天下的正道门派掌门人,面对这场武林争端,莫非就大睁白眼,干看着……卓公子一人在这里,为大家劳神卖命吗?
难道非得让我们自一家分崩离析,你们才满意吗?”
她心中含怒,虽是直责这些掌门人,却也吐属优雅,只是她带着伤感之情,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里,早已含着满眶眼泪。
盈盈知道了原轨迹中的令狐冲面对这种场面,选择了让她爹死。
无论卓凌风会怎样选,她都不愿意听。故而她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她这突然的发难,使当场之人也是大大地一愕。
“盈盈,这是男人之间的事,跟你女儿家没关系。”
盈盈被父亲这句呵斥说的,下意识后退两步,她盯着父亲,脸上血色全无,簌簌发抖。
其他人看到任盈盈的反应,不胜愕然。均想:“你在害怕什么?”
任我行看着卓凌风慢条斯理地道:“亦或者你师父静极思动,也想独霸江湖,号召全真遗脉联合武林正道灭我神教,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在你心里究竟是你师门重要,还是我跟盈盈重要,这个答案在老夫这里,比灭不灭华山却要重要的多。”
卓凌风眉头一皱,再次聚线成音道:“岳丈……”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任我行的眼光中,似乎有两支利箭,直要射进他的心窝,任我行打断道:“这个答案老夫很好奇,你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必须得有个交代。
毕竟我能放过别人,不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