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我爹爹年轻的时候更帅~~哇啊啊,娘亲,快替团团抱抱爹爹,咱们等这一刻等太久啦~唔唔…】
——你能不能安静点?
宋予鹿头都要被他吵炸了。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她怎么可能听这小娃娃怂恿。
万事要先按部就班的来。
她记得,重生后第一件事,是跟渣男齐临渊退婚。
忽略脑袋里那小东西撒娇的声音。
宋予鹿澄黑美眸浅蒙雾霭,看着眼前男人,话语柔婉开口:
“先生高智睿谋,本宫想请先生,替本宫解惑。”
谢允归垂着眼,面色看起来波澜不惊,眼底却有深沉浓墨在凝聚。
方才…他好像听见有个孩子的叫喊声…
宋予鹿歪头睨他,“先生?”
谢允归眼帘轻掀,面不改色:
“不知殿下所困扰的,可是朝内朝外那些舆论指责?”
宋予鹿,“正是。”
“事已至此,本宫不知,是应该跟齐临渊一刀两断,成全那双狗男女,以示大度,来堵住那些个悠悠狗嘴,回挽本宫和皇室的颜面。”
“还是应该寻个由头,下旨斩了那双狗男女,以泄心头之恨?”
“比如…有意忤逆先帝旨意,蔑视皇室威严,不知廉耻宣扬私相授受不良作风,带坏金陵城世家贵族子弟间的风气。”
“先生说,本宫,怎么做好?”
要么退婚,要么杀了狗男女!
宋予鹿话里话外,只有这两个意思。
空气无端静默。
谢允归鼻息间,尽是女人呵气如兰的芬香。
低敛的视线里,湘妃色的柔顺寝裳,悄然无声贴住他紫金下袍。
一大片雪白蜿蜒,挤入仄晦视野。
素日里一派山崩而不变色的帝师大人,几乎是头一次脚比脑子动得快,眨眼就退开两大步。
他掀起眼皮,冷清睨视宋予鹿,通身气宇不怒自威。
“殿下!”
宋予鹿眨眨眼,一只纤纤柔荑搭住内殿门框,没再轻举妄动。
她悠然浅笑,“怎么了?相宜等着先生解惑,相宜,该如何做?”
相宜长公主,是先帝给宋予鹿的封号。
她自称‘相宜’,不说‘本宫’。
这姿态在旁人看来,前所未有的放低。
谢允归墨眸深戾如渊,似要看穿她。
他沉下声:
“既是先帝赐婚,岂能轻易更改,不过......”
宋予鹿没听他‘不过’什么。
她跨出齐膝高的门栏,清声快语打断他。
“不能更改吗?所以先生的意思,相宜不能违背父皇赐婚旨意,忍气吞声成全他们以示大度?更不该纵容齐临渊忤逆圣旨,胡作非为?”
“那就是说,退婚不成,相宜该斩了他们头,既能杀鸡儆猴,也能威慑悠悠狗口?”
宋予鹿抚掌,笑声如铃,像是心情好起来。
“相宜也觉得这样更好!”
狗男女,杀了一了百了!
她迫不及待扭身喊人,“来人!滚进来给本宫拟旨……”
“殿下!”
谢允归沉声厉喝,阻止她胡闹。
宋予鹿花颜上的笑逐颜开,逐渐冻凝。
她纤细玉颈缓缓扭回来,眼尾上挑,眼神冷魅儿不悦地看着他。
“怎么?帝师还有别的万全主意,能替本宫分忧?”
【哼!爹爹现在还没跟齐王府闹掰呢,娘亲,他不希望你跟渣男退婚!团团好气!】
谢允归,“……”
他真的听见个稚童的声音!
谢允归下意识眼波环顾,视线紧接着又定在宋予鹿面上,眼底情绪翻涌莫测。
那声音不是从殿内,也不在周围,却好似就萦绕在她周身。
宋予鹿对他充满端详的幽深盯视,感到不悦。
“先生在想什么?可是还没想好怎么跟本宫说,万全主意吗?”
谢允归默了默,没再听到那道稚童语声。
便不动声色沉住气,又提醒宋予鹿:
“这婚事,可是殿下自己求来的。”
——还有这事儿?不是先帝临终前的赐婚吗?怎么成自己求来的了?
【额…好像是有这事儿,不重要,娘亲,渣男不能要,退婚!】
谢允归广袖下的手倏地攥紧。
这次确信,真的有个稚童。
还喊宋予鹿‘娘亲’!宋予鹿还在跟他对话!
宋予鹿不知道谢允归也能听到脑海里的声音。
她气定神闲,扬颌笑出声儿来。
“所以帝师大人的意思,婚事是本宫自己求得,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也是本宫自作自受咯?”
“微臣并非此意。”
谢允归眼眸幽深盯着她,心不在焉地答了句。
“那是何意?退婚成全他们也不成,斩了他们也不成。”
宋予鹿摊手,“这让本宫,很难做呀。”
谢允归暂时放下心底的困惑和惊疑,不动声色地跟宋予鹿周旋。
“殿下这样胡搅蛮缠,叫微臣也很难做。”
他微微阖眼,“殿下不必拐弯抹角为难臣,直说您想如何做,才能满意。”
宋予鹿面上冷笑渐敛。
她站累了,转身进屋,素手轻拎逶迤在地的裙摆,跨进门栏。
“脏狗本宫不要,要么退婚,要么,本宫就守寡咯。”
这话清脆有声,透着轻描淡写的威胁。
【额,守寡,也不是不行……,娘亲,团团支持你!】
谢允归掩在广袖下的腕骨微凸。
少顷,他微微颔首,“今日微臣出宫,会代殿下前往齐王府,同齐王与王妃商议此事。”
宋予鹿驻足转身,如花丽容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