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谢允归眼睑轻动,面色淡然开口。
“开太庙,祭拜先祖,势必惊扰祖宗安宁。”
“此乃大事,若殿下执意要去,臣还得请示陛下,与皇室宗亲族老的意思。”
宋予鹿眨眼,温顺含笑轻轻点头。
“自然,总归离十五还有七八日,先生愿意为相宜在宗亲族老面前开这个口,相宜已经感激不尽。”
“那相宜就等几日,无论结果如何,相宜都接受。”
她适时地展露自己乖巧听话的一面。
实则心里也清楚,这件事只要谢允归允许,根本无需惊动什么宗亲。
她等的,也不过是谢允归点头。
给他几日时间琢磨考虑便是。
话已说完,宋予鹿垂眼捧起茶盏,轻拨茶盖,浅抿了一口。
清静中,团团又不甘寂寞地插口了。
【娘亲,你去太庙干什么?】
谢允归眼帘淡敛,也不急着走了。
他顺手端起手边茶盏,不紧不慢品茶,想听听宋予鹿究竟什么心思。
——大人办事,小孩子别总插嘴。
【可是娘亲~,还是别去了吧?团团听着,好害怕…,那儿得供奉了多少老鬼啊?】
——你有什么好害怕,你自己还不是他们的同类?
谢允归唇瓣紧抿,才不至于失态到,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那不一样,他们那些死了很多年的老鬼,要是执念未消,在那种阴森森的地方兜留上几十年上百年,很可怕的~!】
【团团才不过五年而已……】
宋予鹿浓睫颤了颤,突然就来了兴致。
——五年?你说,你才死了五年?
【对啊,娘亲你忘…,啊对,娘亲你的确忘了,曾经我们母子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
团团有点伤感起来。
【想那个时候,团团跟着娘亲守在爹爹身边,团团只有娘亲陪伴,爹爹也不过是在祭拜娘亲的时候,顺便捎带上团团而已…】
【这个世上,只有娘亲知道团团的存在,娘亲最疼团团的,现在连娘亲都不记得团团了……】
越说越伤感,小家伙委委屈屈抽噎起来。
宋予鹿听得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原本还想问更多不清楚的细节,如今也不好再问出口了。
她开始柔声安慰小家伙。
——哎呀好啦,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
——娘亲还是你的好娘亲,你还是娘亲的好大儿啊,我们依然相依为命不分开,是不是?
——乖,不哭啊,娘亲疼你。
谢允归手中茶盏递在唇边,却始终没再喝一口。
他低敛的眼睫,遮掩住眸底暗晦莫测,看不出在想什么。
团团细细糯糯的抽泣声,渐渐止住。
【娘亲~,娘亲真的还疼团团?】
——那当然,我可是你娘亲~
宋予鹿很敷衍。
团团声音很小,却难掩欣喜与期冀。
【那娘亲,娘亲能不能…快点和爹爹,相亲相爱啊?】
宋予鹿,“……”
谢允归,“……”
团团语气羞涩,【团团,团团好想早点,跟爹爹娘亲见面~】
【要知道,上一回,团团就很可惜的,还没来得及见爹爹一面,那帮坏蛋就害死我们,团团好可怜…】
宋予鹿阖了阖眼。
——行了,我心里有数,你不许再催催催!
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记催促她跟他爹亲热。
偏殿内,气氛沉寂诡异。
余海伫立在旁,眼睛时不时瞟向自家长公主,又时不时瞄眼帝师大人。
心里止不住纳闷儿…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不说话了?就这么对坐着喝茶?
他看不懂了…
正琢磨着,便见帝师大人突然搁下茶盏,坐姿微动往榻边挪下来。
“殿下,茶也喝了,事情也谈了,臣也该回御书房去,协理陛下打理政务。”
他听了不少,是该静下心来,好好寻思寻思。
宋予鹿闻言眼睫上掀,当即笑盈盈跪坐起身,在余海的搀扶下跟着下榻。
“也好,相宜已耽误先生许久,先生日理万机,是该回去了,相宜送先生。”
【爹爹别走,唔唔~,团团舍不得爹爹…】
没人搭理小家伙。
宋予鹿亲自送谢允归到殿外,又目送他背影渐行渐远。
她面上柔婉笑意瞬敛,搭着余海的手转身回了内殿。
【娘亲,你怎么又让爹爹走了,下次他什么时候来?团团五年时间加起来,都没跟爹爹分开这么久~~】
——你急什么?很多事要循序渐进啊。
——真想我早点成事,就不要总是催催催,万事听我的!
——你再催,我可不保证还能让你如意啊!
团团闻言,哼哼唧唧怯怯弱弱的噤了声。
宋予鹿悄然翻了个白眼。
活了三百三十三年,头一遭要谋划男女之事。
还是替别人谋划,牺牲自己的纯洁无瑕。
总要给点时间适应……
——
离开鹤华殿。
谢允归负手前行。
他深沉黑眸不辨喜怒,许久没出声。
崇崖跟在他身后,几次探头打量他脸色,也没敢贸然出声打扰。
他们大人,怕是又遇到难题了吧?
也不知那相宜长公主,到底有什么神通,能愁住他们家大人……
“崇崖。”
崇崖一个激灵回神,连忙应声。
“大人。”
谢允归没回头,脚步也未停。
“相宜长公主,或许不是相宜长公主。”
崇崖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