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过半，黛拉就跟着母亲从壁炉去了俄罗斯，入目是不算陌生的房间摆设，一如几年前离开前一样。
墨提斯家的老宅，比英国那座庄园大了不止一点，室内如皇宫一般富丽堂皇。光是从任意一个小物件上，都可以看出这座宅邸的主人何等富有。
家养小精灵忙着搬行李，在那些名贵家具中灵活穿梭，保证效率的同时不曾碰倒任何东西。
曼塔特隆早已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着她们了，见到来人很快挂上笑容。
“才多久没见，黛莉莎又漂亮了不少。”
黛拉依旧是规规矩矩，直到被揉了头才不自然地后退两步。
“你父亲忙着，过两天你也该有的忙了。”
她低下头郑重说道：“请放心，爷爷，绝不让墨提斯之名染上污点。”
曼塔特隆笑意盈盈地点点头，却是什么也没说，又和墨提斯夫人交代了几句后转身离开了。
外厅已经被布置过了，可见宴会也就是这两天了。
几张长桌间隔整齐地摆在中心，一点儿也不会使这宽阔的大厅显得拥挤。
黛拉绕过几圈才推开一扇门，房内设施一点儿未变，也不曾堆积灰尘。
这是她小时的房间。
从那书架上随意取下一本书翻开，里面的字迹相较于如今的她可谓稚嫩了许多。内容也是，若是翻开她刚写的几本笔记，一定是满面规整，字字重点的。
可这本书中，异想天开，浮想联翩。
指尖抚过那一行笔迹，停在书角处。
「消失咒」
这是她写的，换做此刻想想，不同于索命咒一类的杀戮咒语和遗忘咒一类的迷惑咒语，需要考虑的因素可就太多了。
纯粹字面意义的消失？
亦或是抹去这个人的存在？
无论物体或人，尤其是与旁人牵扯过多的，要使其完全消失，永无外力改变的可能，那甚至会动摇世界的根本。
现存的消失咒压根无法使物体真正意义上消失，仅仅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罢了。
又多看了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她轻叹一声，将书合上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再往里，是摆放魔药的橱柜和炼金术操作台，目光最终落在床边的软塌上，黛拉驻足久久没动。
那只名为斯诺尔的雪豹，曾夜夜睡在这里，每日一醒来就能见到它。
她终于迈步坐到床上，拿出魔杖小声念了个咒语：“Expecto Patronum.”
白光乍现，最终化为雪豹的模样站在她身前。
她看着这个虚幻的影子，伸手探了探，如所料那般穿透。和记忆中的那只雪豹相比，它要大了太多了。
“怎么可能，真是糊涂了……”
意欲收回手时，那只守护神雪豹居然低头蹭了蹭她的手，虽然只是个动作，并未触及实体，她还是愣住了。
只是下一刻，它转头像是看了眼门，黛拉总觉得它身上的光更耀眼了些。
门被敲响，艾萨克的声音传来。
“小姐，您在这吗？”
她应了一声，艾萨克打开门，此时守护神已经不在屋内了。
“斯诺尔……”她低声念道。
另一人脚步一顿，黛拉只听到他依旧朗声道：“您在找猫头鹰吗？它还在英国那边，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去替您带来。”
“不用了。”她摇摇头，抬头看去，“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夫人那边需要您准备一下参加明天的茶会。”
“知道了。”
低头静默了好一会儿，对方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她抬头看去，艾萨克盯着房间里的设施发呆。
“怎么了？”
“啊…失礼了，您还有需要的话叫我就好。”艾萨克回过神，很快退出了房间。
黛拉疑惑看向门外，这分明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怎么显得这么熟悉？如此大一座庄园，光是每一层都需要一整天才能堪堪记住每个房间，他却能这么快在里面来去自如，向她传递消息。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聪明？
明明对魔法界任何东西的认知都那么贫瘠，连他那个麻瓜管家父亲都记住了，他总是想靠自己的人力解决问题，但看来人总归是有那么几个优点。
熟悉……最近好像总听到这个词。
边这么想着边在房间内转悠了一圈，看着那一柜子魔药，有的里面还散发着幽绿的光辉。
大部分瓶面都贴了标签，只有下层的几瓶表面空空如也，这么长时间，她也不太记得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遂从中随意拿起一瓶，颜色看着倒是不像什么毒药，倒也不太能就这么下定义，蘑菇还专挑好看的毒呢。
无奈，先将那几瓶和之前那本书一同放在桌上，等有空慢慢细看。
……
茶会如她所料般无趣。
几个贵族小姐亦或年轻夫人聚在一起聊些有的没的，只是话中带话，偶尔掺杂着些家族层面的冲突。
虽然这场茶会的主角应该是黛拉，但她那副一言不发的模样刚开始劝退了好些想同她交际的人。
墨提斯夫人坐在她身边却也没对此有什么异议，一如往常般笑意嫣然，不时和一旁的几位打趣几声。
在大众看来的表象是这样。
但实际上，身侧无人之时，墨提斯夫人不动声色在周边一圈施了无声咒，以极低的声音同黛拉说道：“从这个位置看得很清楚吧。”
居于主位，众人散坐于面前，一言一行，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皆可看清。
谄媚的，厌恶的，试探的，虚伪的。
各异又好像并无区别。
善于伪装者与愚昧无知者，孰更惹人厌烦，孰又能带来更大的价值，一目了然。
少女雪色的睫毛微颤，缓缓垂下。
“很清楚。”
这是只有在这个位置才能看到的全貌，但要问如若有一天不在这个位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