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亲自去书房取来了一个木檀盒子,自从小泠走后,她经常看这个盒子,只是今天才打开了它。
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只见里面有零散的几张纸,角落还静静地躺着一个u盘。
谢清辞拿起了纸,密密麻麻的字一行接着一行,全是关于沈觅棠的病例分析。还不等他看完就被阮亦安一把夺了过去。
只是当他看见上面赫然写着病人第二次企图跳楼自/杀时候,深深地迟疑了,手腕瞬间无力的感觉任由纸张飘然落地。
脑海中全是当年华玉禾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场面。
像是一道光带起顷刻间的无力,阮亦安此刻好像突然明白沈觅棠为什么不回来了,也许令她耿耿于怀的根本不是坠海,而是十岁那年的惊天巨变。
u盘插好的那一刻,视频中出现的谢沈泠的声音。
画面中的谢沈泠神情落寞的坐在谢家的花园里,插着鼻管,被病痛折磨的她面容憔悴,只是久久凝望着背后这颗盛大开放的海棠树,时有风吹过,带起一片片落花。
这应该就是谢沈泠病逝前的最后一段日子,再次看见自己女儿的容颜时,一辈子强硬如谢和一也不免红了眼眶。
当她吃力拖着病因的声音传来时候,整个大厅瞬间无言。
“当你看见这个视频时候,我也早就不在了。只是希望我的家人没必要感到悲伤,夏天总是要过去的,花也总要凋零的,而我要带着重逢的希望去见心上人了。”
“一时间不知该从那里开始,就从头吧。”
“我生自京州谢家,从小锦衣玉食,家庭和睦,不出意外的话,会与从小青梅竹马的阮浮离成婚。可惜啊...人生最大的意外就是去了法国留学。初见华玉禾时,她就盘腿坐在一颗树下,看着一本书,光影斑驳,人影绰绰。”
“至今我还能记得起书页翻动时她抬眸的瞬间,我心跳的声响。”谢沈泠回忆这过往,眼眸中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们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直到阮浮离来法国见我,无意间救了落水的玉禾......”
“我从来不知道她竟是如此执拗的人,不惜与家里闹决裂也要嫁给阮浮离。让我难过的并不是青梅竹马的选择,而是玉禾始终看不透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以为阮浮离就是一个可以带她脱离一切痛苦的人。”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和她定下一个赌约,赌的便是阮浮离的真心。谢沈泠沉默了几分钟,像是回忆到了什么痛苦的地方,迟迟不愿意开口,“之后我做了一件一生中最为后悔的事情,江以柔的出现是我特地为阮浮离投其所好打造的美人计,可俗人就是俗人,终不能免俗。”
“原以为玉禾看清了他的面目便会退缩,谁一厢情愿的爱情就像飞蛾扑火般愈演愈烈,最后一把火什么也没有了。”
一滴泪划过了她的脸庞,像是摇摇欲坠的星星留下一行湿痕,“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都清楚了,我带走了坠海的小竹,太过相似的面容让我有了私藏的念头来安抚这颗隐隐做痛的心。”
“只可惜在后面的日子里玉禾的死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中,加上坠海的极度惊恐让她的精神几经错乱,怕她成为第二个玉禾,所以我催眠的她的记忆,以谢沈泠的沈为姓,海棠花的棠为名,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女儿无忧无虑的养在了春园里。”
“只是日子久了仅仅当作女儿我又不满足了,要是把她永远留在谢家就好了,刚好清澜与她同岁,那孩子排行老二心思也单纯,更没有接班人的压力,我想小觅将来嫁给他也是极好的。”
谢沈泠捏着一珠海棠花转来转去,她养的小公主啊,她最爱的花,尽管此海棠非彼海棠,但到底也是她好不容易寻觅来的。
谢沈泠摊开手心,迎着风吹起了花瓣,就像一切往事都随风而散。
“玉禾死后,我将所有的怨恨都怪在了阮家身上,就随意在孤儿院里找了一个女孩催眠了她的记忆代替阮竹送回了阮家,还有那个李嫂那是原先我让人过去照顾玉禾的,往后她将接替我去催眠假阮竹,好成为一把报复阮家的刀。”
“一切的事情都是我指使的,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谢和一握紧的手青筋匝现,滋滋做响,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可思绪却忍不住回到了三年前刚刚得知女儿病了的那天。
病房里
“为什么你不早点说呀,如果早点发现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啊!”谢老太太留着泪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又心疼又气愤。
谢和一在旁边沉默了许久:“我们好好治疗,我这就去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一定会好的。”
“可我不想治,病我早就知道,没有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而且就算治疗也治不好的。”谢父还没有说完,谢沈泠就开口了,可说的话直接刺激到了他。
谢父莫名情绪上头,控制不住的怒火喷涌而出,“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结婚你不结,治病你不治,现在还准备抛下父母,你是想让我和你母亲余生都活在失去你的悲伤中吗?”
他一辈子高高在上习惯了他人的恭贺顺从,唯独这个女儿,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记得那天房间了很暗,唯独一点光撒在了一束白玉兰干花上,而小泠就一直望着玉兰花。
“这些年我总感觉自己活的很累,困在这里,求不得又爱离别。也许早在很多年前一个人的离开,就把我一切的悲欢喜乐都带走了,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躯体,每天都在折磨着我。”
她的手里捻了一朵玉兰,说了句:“终究是没有新鲜的好看。”
“这辈子循规蹈矩,困在谢家条条状状的规矩里,为了一点可怜的家族颜面不敢行半点差错。”谢沈泠满不在乎的说着这些话,脸上一直挂着似有似无的笑,一点也看不出来大病将死的害怕。
“我早就厌倦了。”
听到谢沈泠这样说谢老太太那上了年纪却依然保养的很好的脸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谢和一同样也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女儿在上大学的时候突然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只是作为父母的他们一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