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睡了很久。
当脑海里又有光亮闪过,她用意识叫出声:“阿染!”
“在呢。你还没死。真好。”阿染的声音带笑。
纪然咬牙:“我明白了,我要死不活,你就会出现。一有危险,你立马逃了!”
阿染像透明的蝴蝶,在纪然的脑海里飞啊飞。
阿染很嫌弃:“纪然,你骂人好脏哦。不堪入耳。”
纪然却很畅快:“你不懂,上辈子我是个哑巴。”
“……嗯?”
“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脏话,还没骂完呢。能说话真好,等我养精蓄锐,继续骂。”纪然意犹未尽。
“自己都头破血流了,还想替死去的曲柔出气,何必呢。小心舌头被割掉哦。”阿染轻飘飘。
“我说,阿染,圣女大人,你要是没半点用,能不能别像个观众,看我荒野求生还狂刷吐槽弹幕啊?!”纪然怒。
阿染闭嘴了:“?”
她听不懂后半句。
但前半句阿染懂了:“我有用啊。马上你就知道了。”
纪然不信:“你的作用就是用来预报危险的吗?接下来有什么危险?是被斗鸡打,还是被温家算计?你又要准备溜了?”
阿染:“……”
脑海里的小蝴蝶飞啊飞,像是在开玩笑,阿染说:“不是啊,恭喜你要成婚咯,好好享受吧。”
纪然:“???”
什么意思?
不出意外,脑海里的光亮消失,阿染沉睡了。
纪然用力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病房。
太阳刚刚升起,从窗外照进来,有一种不真实感。
从病床的查房信息上看,已经是重生的第二天了。
“他们去忙了,午饭的时候再来。姑娘,你先吃早饭吧。”骨髓库那边请了个护工阿姨照顾她。
见她醒了,护工阿姨拿了个保温桶过来,打开盖子,鸡汤的香味飘散。
纪然这才想起,自己从死后到重生,还没吃过任何一口东西。
居然有鸡汤喝!
“谢谢,太麻烦了。闻起来好香……”纪然捧起碗,狠狠喝了半保温桶的鸡汤。
怎么说呢,花香算什么,这鸡汤太绝了,又鲜美又劲道,她撕下鸡翅膀,又一口气吃了半只鸡。
护工阿姨都看傻了。
纪然放下保温桶,问道:“阿姨,太好喝了。肉也好吃。太谢谢你了,这是什么鸡,脖子长得好像不一样?”
护工阿姨笑着,指了指窗外:“哎呀,小姑娘,不是我炖的,是外面那个高个子小伙子送来的……”
纪然扭头去看窗外——
病房在一楼。
窗外有一棵合欢树,开了满树的粉花,像一把把小扇子。
树下,有个垃圾桶。
垃圾桶边,薄砚回还穿着昨天那身破衣服,头上包着一圈白纱布,仰头喝完瓶子里最后一口水,然后,一脚将空矿泉水瓶踩扁,扭上盖子,放进了蛇皮袋里。
薄砚回抬头时,纪然看清了他的眼睛——
她昨天求过婚的那个野人!
那张绝美的脸,那双惑人的眼睛,想忘记都难。
哪怕他现在戴了口罩,纪然也能一眼认出。
薄砚回把蛇皮袋拎起来,走到垃圾桶旁,另一个矿泉水瓶躺在那,他也踩扁了,丢进蛇皮袋。
“他……在捡垃圾吗……”纪然傻了。
她忽然想起阿染说的话,什么叫“恭喜她要成婚了?”
她好像许诺过,今天上午九点,去蝴蝶谷等他,去领证结婚!
野人难道一直在等她?
鸡汤难道也是他送来的?!
护工阿姨听见了纪然的喃喃,欲言又止:“嗯……是个老实人,但这小伙子没搞明白,凉城医院里的垃圾啊,一直是陈奶奶和她儿子负责的。医疗垃圾也不好处理,要被骂咯。”
果不其然,薄砚回刚捡起第三个瓶子,有个矮小的老太太喝了一声,她头发花白,却健步如飞,冲上来一把抢过了薄砚回手里的瓶子,还有蛇皮袋,劈头盖脸地骂他。
抢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个人怎么又偷沙子,还抢老太太矿泉水瓶子?
纪然看戏看愣了,薄砚回的目光忽然朝她的方向投过来,惊喜地朝着窗户小跑过来。
“小姑娘,我去倒点水。”护工阿姨很识趣地走了。
薄砚回从外面拉开窗户,笑着问她:“醒了?鸡汤好喝吗?”
他的声音哑哑的,穿的衣服和昨天差不多,露出麦色的胳膊。
纪然还抱着保温桶,不知道说什么好,开口第一句连她自己都愣了:“你,来捡破烂啊?挣钱不?”
薄砚回:“???”
很好,他从偷沙子的,变成捡破烂的了。
姜盛也跟在他们boss身后,听见纪然的话也愣了:“???”
什么捡破烂?
他们boss有强迫症而已啊!
应该会跟未来的薄太太解释清楚吧?
纪然反应过来,解释:“不是,我听说……捡破烂很挣钱,你要是有办法,可以带带我。我也想挣钱。”
姜盛:“???”
薄砚回趴在窗户上,口罩后的唇角弯着:“还好,竞争大,被骂了。不是我们的地盘。”
那个健步如飞的老太太,拎着蛇皮袋追了过来,瞪着薄砚回:“这里的垃圾,你们不能捡,知道了吗!再捡一个瓶子,我把我儿子叫来!不像话!”
薄砚回被骂得灰头土脸,姜盛点头哈腰道歉。
“那个……”纪然很尴尬,薄砚回偷沙子,她看到了,他抢老太太矿泉水瓶子,她也看到了,她这回再找个什么借口逃呢?
“鸡汤很好喝,是你炖的吗?”纪然换了个话题,对鸡汤赞不绝口。
“嗯,补补。”薄砚回摘了口罩,他脸上带着笑,纯净而深情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