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绮看到这场面的时候,都懵了,没想到兰姐莽起来,比她还要吓人。
兰姐不是盖的,一己之力喝翻了四个老总。
她扛着醉醺醺的兰姐在路边打车时,心中有些复杂。
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兰姐做这些,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可是......兰姐不是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她吗?
“兰姐.....你为什么要这样?”
兰姐穿着职业套装,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黑发顺着风贴上面颊,衔来浓郁酒意。
这样的酒味,夏绮曾在很多人身上闻到过,这是第一次不感到反感。
兰姐弯曲着腰,身体放松,涣散的眼神不知看向了何处,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很像曾经的我。”
曾经的她,也像夏绮这般,凭着一腔志气和傲骨,不愿随波逐流。
但大浪淘沙,到底还是在时间和风浪的磋磨下磨平了棱角。
年轻时一个吃饱全家不饿,不爽就甩工牌不干。
后面结了婚,因怀孕耽误了工作,不过休息了几个月,在丈夫口中便成了“我花钱养你。”
她当即立断离了婚,却也在那之后学会了圆滑世故。
彼时的她三十岁,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上有老下有小,任性不起来了。
后来公司的人都喊她女强人,但是只有兰姐自己知道,她若是不强,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不过.......
兰姐一脚踢飞了自己脚上的高跟鞋,笑了笑,“偶尔叛逆一回,还挺爽的。”
她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妆容斑驳,面色苍白好似鬼怪,眼里却是自由不羁的光,夏绮第一次看到这样这样的兰姐。
但她觉得,这时候的兰姐是美的,比妆容精致的她要美上成千上万倍。
美在哪里呢?美在一个自由灵魂的斑斓色彩。
摆脱了皮肉躯壳,是活生生的。
夏绮没出声了,沉默了一会道:“之前在洗手间我说的那些话....对不起......”
兰姐不在意地笑笑,“你那是心里话吧。”
确实是心里话。
夏绮有些脸热,面红耳赤想找解释之际,兰姐却拎着高跟鞋站了起来,“走喽,回家吧。”
*
前半段,还是电影主人公灵魂与思想的碰撞,后半段,夏绮和兰姐在路边吹了半天的冷风,也没等来一辆车。
这剧情,实在是有点魔幻现实主义了。
夏绮把外套给了兰姐,自己冷得搓了搓手。
就在这时,一辆宾利驶来,车前的灯光刺破长夜,晃得夏绮和兰姐眼睛生疼,下意识地便抬手挡了挡光亮。
正在两人疑惑之际,那车开到了她们身侧,车窗门缓缓放了下来,是周若深。
他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前排的司机道:“两位女士上车吗?我们周总说带你们一程。”
夏绮摇了摇头,“不必了,谢谢周总。”
周若深脸上的笑意更明显,金丝框眼镜却在暗夜里泛起冷光,“不用客气,怎么说我也该叫你一声.......嫂子?不是吗?”
“嫂子”这个词出来的一瞬,夏绮的心中“咯噔”一声。
生出了几分果然如此的念头。
周若深来者不善。
兰姐脑子一时间有点没转过弯来,视线先是看向周若深,随后又落到了夏绮脸上。
嫂子?
兰姐顿时想到了那个人人避讳的话题,周若深是私生子,而他有一个哥哥,也就是前段时间坠落神坛的周日曜.....
周若深喊夏绮嫂子,难不成......
她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跟周日......”
话还未曾说话,下一秒,另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同凿石般,在黑夜中字字句句听的清晰。
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强势。
“不必了,我的女朋友,我自己接便是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便瞧见了周日曜。
他划着轮椅,从暗处走了出来。
明明坐在轮椅上,却仿佛比所有人都高上一截,好似还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周日曜。
一个人的财富或许能被窃取,但是气质和灵魂不能。
就好比现在,周日曜同周若深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夏绮没想到周日曜会来。
他为什么会来?怎么过来的?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心头有无数个问题,但是来不及问。
周若深开了车门,站到了周日曜面前,“哥哥,好久不见。”
被一个背叛自己,陷害自己,偷走了自己一切的人叫哥哥,怎么着都是一件恶心至极的事情。
但是周日曜却面不改色。
看都没多看周若深一眼,滑着轮椅来到了夏绮面前,握了握她的手,“他没怎么样吧?”
夏绮摇了摇头,心中泛起阵阵甜意,眼眸亮晶晶,“没有,没有对我怎样。”
周日曜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兰姐瞪大双眸,难以想象曾经金融财报上那个不苟言笑的大佬竟然会对一个女人露出如此温柔的神色。
并且这个女人还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实习生。
她心中有些震撼,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而一旁被忽略了个彻底的周若深面色却是一阵阴沉。
他最讨厌的便是他这副永远镇定自若的样子!好似时间万物都不放在眼中。
他从小便对这个哥哥厌恶至极,能光明正大地叫爸爸,而他呢?他只能在暗处,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注视着这一切。
在他人眼中,他永远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好不容易,现在周日曜一无所有了。
他本以为他会自卑,会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