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慢慢传来,后脖颈被什么发丝轻轻拂过,带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方觉晚脊背微僵,掐紧手心,才没让自己突然一下就叫出声来。
她没动,任由此刻在她肩上的头触碰自己的皮肤。
肩胛处传来细微的响声。
“滴答”
像是有什么液体滴在了她的肩上,带着一股腥臭味。
在它张开嘴重重咬下之际,方觉晚突然伸手拽住后脖颈散落的头发,连带着一声尖锐的尖叫声,方觉晚一把将它往一面门上一拳砸下!
一下,一下,直到腐烂的恶臭味弥漫开来。
只有一颗头颅的喜童,正嘤嘤嘤地发出哭泣声,直到眼眶突出,鼻腔溢血。
此刻方觉晚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杀了它!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漫出诡异的红光,将整处昏暗的长廊照得愈发诡异。
红光愈发刺眼,重重地刺激着方觉晚的双眼。
连带着一声——
【坏了,她这肚子是怀了!】
琳琅慌乱暴怒的声音急切地响起:“喜童!”
原本还只会在方觉晚手下嘤嘤嘤怪叫的头颅,突然有了巨大的力气,猛地一下挣开了方觉晚的桎梏。
口中依旧欢欢喜喜:“主人,喜童来啦!”
方觉晚的脚步一停,没有一秒停顿的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脑海中瞬间漫过无数种猜想。
刚才那个浑身伤痕的女人,硕大的肚子并不是肥肉,而是正在被孕育的一个生命。
窗户一被打开,肥肉横生的一张脸突然窜了上来。
带着油腻讨好的笑,还有那丝毫不加以遮掩的恶意打量。
“娇娥啊,刘叔刚还在找你呢,你怎么在这儿呢?”
方觉晚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扬起,模样看起来格外单纯天真。
稳住心神。
她冲着刘花匠转了一圈,眼有期待:“刘叔,你看我瘦吗?”
闻言,刘花匠立即收敛起了笑容,变得狰狞,几乎是咆哮着:“太胖了!你简直太胖了!”
突然的情绪波动,让刘花匠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疲累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无意间露出黄黑的牙齿,还粘着没剔干净的肉沫荤子。
方觉晚情绪变得低落下去,她小声地“哦”了一声,这才绕过了刘花匠往外走去。
耳边始终传来刘花匠那不甘心难以平息的激愤声:“你这身材已经完全走样了!娇娥你再不……”
“刘叔,”她语声轻缓,带了些如梦方醒的着急。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好像听见灵婆叫你了,你快去看看你媳妇吧!”
一提起自家媳妇,刘花匠先是低声骂了几句,也顾不上方觉晚了,转身就跑。
跑得太着急,脚下都一个踉跄。
方觉晚原本微微笑着的脸庞瞬间消了下去。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
为了方便翻墙,她今天好不容易从衣柜里翻出了条牛仔裤来,穿着还宽大了许多。
“胖什么胖!”
方觉晚有些轻哼一声,刚准备从栅栏的一边翻出去。
如同轰鸣般,尖锐的女声带着刺耳的声量,着急忙慌地闯入了耳。
黄丫头还是那身绿罗裙,腰间特意系着一条带子,显出窈窕的腰身。
“娇娥!你果然在这里!”
“……”
方觉晚悻悻地从石头上踩下来,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急匆匆地在方觉晚面前站定,黄丫头急得指着方觉晚的手都在抖。
打量探究的目光怀揣着最恶毒的猜忌。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胡家哥哥的婚礼?你是不是害怕见到新娘子!”
“你太奇怪了娇娥。你就像是灵婆说的那些被坏东西傍身了的假货!”
黄丫头面露猜测,语调充斥狐疑:“还有你既然来找了灵婆,为什么还这么胖?”
“亏我昨天还在婶子面前给你撑场面!”
黄丫头骤然逼近:“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幸福?”
方觉晚:脸上的笑要撑不住了。
心中警铃大响,这也不妨碍方觉晚觉得此时此刻黄丫头的古怪。
她忽视去黄丫头因情绪过分激动而不自觉变得有些扭曲的脸。
轻声细语,像是潺潺溪水悄无声息的流淌。
“黄鹂,我是娇娥啊,你怎么能这么来想我呢?”
“你应该不是突然这么想的,对吗?能告诉我,是谁鼓动你的呢?”
黄丫头扭曲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她像是被方觉晚的话带入了回忆。
方觉晚动作温柔地将人挽住,带着往外走,余光扫过那半掩着的大门。
“我们才是一类人。”
“你可千万不要被骗了,我亲爱的黄鹂。”
黄鹂呆愣地跟着方觉晚走。
原本热闹的大街变得空无一人,远远的还能传来唢呐的乐声。
看一眼目光呆滞的黄鹂,方觉晚很是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对待什么宠物似的。
昏黄的日光坠地,大片浓郁的漆黑景象朝着人铺天盖地地就要压过来。
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缓缓显出,长身玉立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点着烟,点点星火在他指间,烟雾缭绕,有一种颓废怅然的美。
黄鹂呆傻地从男人手中拿过一个小盒子。
男人浅浅笑着,那双幽蓝色的瞳中不经意掠过一丝冷意。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低沉的嗓音带了些许的冷然:“去杀了她。”
脑海中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让黄鹂下意识攥紧了口袋。
透过布料,隐隐能够看出是个长方形的模样。
可脑袋上突然被一拍——
浓郁激烈的杀意瞬间如潮水般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