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一声不知是欣慰,还是长叹的声音落下。
正如同他选择的年号一样,他生来就在强盛的夏朝,目标也是为了让夏朝更加的强盛。
“他和你还不太一样。王莽是切实从大月生活到夏朝的,有属于他自己的经历,没有背负重担之前的经历。成为夏皇之后,他一直很担心自己不称职,所以对自己的要求格外严格,从不懈怠。”
就连这份不甘心,都只能转化成一张笑脸,含笑以待,满是期许的对后来者兹以鼓励,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不能显露,夏皇必须要有自信,足够的自信。
世上有多少人能够安然面对死亡呢?
如庄生那般洒脱的人,千万人都不见得能出一个。
说起这个的时候,启志帝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容,那是带着些许欠打的,略带些俏皮和庆幸的笑容,“在这一点上,我已经赢过老爹太多。”
“顾先生。”
唯有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温暖,尚且滋润着濒临崩溃的躯壳。
历时七十三载。
只是,时不我待。
纵是长生,仍有遗憾。
顾担轻轻点头。
随即是肯定的声音响起。
启志帝满是辛酸的说道。
他累了。
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夏朝,在新的时代之中,夏朝需要重新调整自身,选择更适合自己的位置。
已是夏朝一百五十九年啦。
或许或许眼前这位存在,真的是某位化神天君,神游至此的一缕神魂吧?
长生路上,此番风景,他已历经太多。
“他他临终前,是什么样的呢?”
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他的手,顾担缓慢,但坚定的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即使不是现在。”
只是启志帝的身份特殊,为国谋划的时间,几乎快要相当于王莽和承平帝的总和,对于夏朝子民而言,其间的份量也绝对不小。
这是夏朝的幸运,总有人能够接替下去。
或许正是因此,才会有很多人笃信来世,认为人死之后尚有新的地方换一种方式继续生活下去,没有彻底斩断自己与世界的联系。
顾担毫不犹豫的回答,根本不需要片刻的思量,似乎那副画面至今还镶嵌在他的脑海之中。
启志帝痛苦的低下头,满是不甘与无奈,“可我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了。”
在如今这个特殊的时代,这么一位真正意义上德高望重的定海神针逝去,恐怕还会掀起一阵波澜。
“嗯。”
旧的人已经逝去,这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所以他能够接受身边的人一个个逝去,因为总有新的才俊涌现而出。
“恨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
顾担问道:“什么事?”
以凡俗之身,年逾百岁。
昏黄的目光,已经没有焦距,眼前一切模糊一片,介乎于昏沉与黑暗之间,什么都看不清楚。
启志帝原本挺直的腰杆,逐渐佝偻起来。
“顾先生?”
纵是晚年,亦是变本加厉,从未真正享受过什么天伦之乐,乃至于连他亲孙子,也只能从各种史官的记录之中,窥得一二。
于人间处,体悟世事流转,光阴变幻的无上大道。
天理循环,生老病死。
忽然,启志帝挣扎起来。
那张苍老的面容上,皱纹堆叠、扭动,恍如不甘的恶鬼,他强自振奋着,振奋着自身的力量。
“我?”
只是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老者,倾听着他的言语。
究竟是一无所知,安稳老去为好;还是得见未来,不甘而终为上,恐怕并不好说。
老实说,真挺累的。
直到这个时候,顾担方才开口,将其打断,说道:“不要有功毕于一役的想法,世上难求尽善尽美之事,能做到力所能及的极限,便已相当不易。”
“哈,那还真是父慈子孝。”
顾担平静的听着,不再继续宽慰。
启志帝有些黯然,恢复了几分力量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有些不甘的说道:“我不愿老,却不得不服老。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还有很多的目标没有完成,我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可这位夏朝的守护神,仍旧一如往昔,怎不让人拍案惊奇,艳慕无比。
顾担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人皆是大笑。
“是吗?”
宏图霸业也好,理想信念也罢,亲朋故友亦然,离世之后,一切悉数奉还。
这辈子的心血,也全都放在了夏朝。
在外人的面前,他毕竟是夏皇,要保留夏皇的威仪,不能随心所欲。
“顾先生,您是不会老的么?”
顾担没有说话,唯有手中微弱的绿芒,持之以恒的缓缓滋润着眼前这具行将就木的身体。
天地不折其寿,百代亦是等闲。
所以顾担要来送他最后一程。
“连顾先生都会老啊。”
“好好休息。”
潮起潮落间,几人留名,几人振臂,都不过是对方眼中的一隅风景。
启志帝声音欣喜。
在有限的时间里,爆发出自身全部的能量,才是普通人的生存之道。
他一点也不想死。
“我啊.”
顾担说。
而新的时代,已是近在眼前了。
他不想死。
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啊,能有幸与其交会片刻,便已是此生之幸事。
夏朝
王侯将相也好,圣人贤人也罢,便是路边的杂草,亦是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他的爷爷,圣王王莽。
夏朝一百五十九年,春。
这是个人的不幸,他终究没有办法陪伴夏朝走完全程,从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