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无端起了风。
白黄提着手里的短刀,和身后的江知间对视。
良久。
江知间目光下移,挑了下眉毛,白黄立刻把短刀背在身后。
“我的。”
她只顾护着东西,江知间食指挠了挠下巴,“刀上有血,死去的家丁被刀剥开心口。”
食指又点了下白黄的方向,“刀是你的,所以你是凶手。”
这一环扣着一环。
如果不是白黄知道自己没有杀人,差点以为是真的。
她眼神带了些许无奈,“你爱信不信,我没杀人。”
说着就要走,江知间可不是挡不住白黄的衙役,单臂抬起二指,袖口是干透的血迹。
笑眯眯的,眼睛里却有些凉意,“白姑娘介不介意去衙门一趟。”
风越来越大。
吹来几朵乌泱泱的云朵,眼看要下雨。
白黄抬头和江知间对视,他俩离的有点近,江知间心口一动。
“那个家丁没死,等他醒了指认凶手,自然真相大白。”
衙门地牢。
白黄按了下眉心,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知间几句话,自己乖乖跟着来坐牢,明明死人和自己没关系。
二人刚进门。
衙役咋咋呼呼,“江大人江大人,刚刚有个姑娘送来你的剑和一具尸——”
目光对上白黄,话音戛然而止。
衙役颤颤巍巍的指着白黄,“她她她她——”
江知间接过宝剑,在身上擦了擦,“还好没丢。”
白黄声音淡漠,“不用谢。”
衙役重重点头,一脸的没错!就是她送的。
江知间斜眼,又恢复了笑脸,“白姑娘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送来。”
他说着侧过身子,让白黄先走。
衙役两边看看,突然一挠头,牢饭都是固定的,他头一回听说来坐牢还能点饭!
地牢里的地道狭窄。
两边是木头牢房,白黄还在想晚饭,脚步一顿,在她右手边。
“掌柜的。”
刘一道穿着囚衣,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堆上,听着声音一抬头。
“哟,白黄,你也来坐牢啦。”
言语之间就跟问她吃了吗那么随意。
白黄敲了两下栅栏,“再等两天,等我抓到他,就能把你救出去了。”
刘一道倒是看得开,傻乐,“不急,我忙活了半辈子,就没好好歇过几天,你别说,在这坐牢除了不能出去溜达,还挺清闲。”
白黄无语,顿了顿,“不打扰你坐牢了。”
栅栏走到最后边。
牢房打扫的干净,江知间挑下铁链,往里一探脑袋,白黄明白这就是关押自己的地方。
既然决定了,她没矫情。
牢房靠近墙的位置放了张木头床,看环境比刘一道的好多了。
白黄转身坐下,江知间没锁牢门,两个人沉默片刻。
姑娘抿抿嘴,“吃辣子鸡丁行吗。”
这话说的突兀,好在江知间反应过来,伸手挂了一下锁链,轻笑。
“好,再加份咕咾肉和清炒笋片。”
雷声轰鸣。
外边大雨滂沱,白黄一歪头,“对了,我家门口左手边数第四块石头下边放了钥匙。”
“你替我喂一下大厨,”她仰起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记得买小鱼干,我答应它的。”
祖宗是因为自己才来坐牢。
江知间单手背在身后,轻轻点头,“给它买一盆。”
烛火吹的跳动。
对视片刻,江知间摸了摸鼻子,“那我走了。”
他刚转身,白黄垂下眼睛,“江知间,要小心啊,妖怪的衣裳还没换呢。”
声音轻到微乎其微。
偏偏江知间听到了,他没回头,抬起胳膊摆了摆手。
雨夜。
十三巷子口的槐树叶子冲刷的干净。
江知间撑着伞,伞面遮住上半张脸,他手里拎了个油纸包。
按照白黄说的石块翻出钥匙,木门往里推开。
花猫蹲坐在廊檐下,江知间露出笑,“大厨。”
它还记得江知间,尾巴轻扫地面,脑袋一歪,“喵?”
顺手掩了门,江知间把油纸伞放在一旁,取开油纸,炸的金黄的小鱼干整整齐齐码在一块。
这对于一只猫来说诱惑实在太大。
大厨猛的一跳,脑袋蹭到江知间脚脖子之前,它停下来,“喵。”
江知间似乎明白大厨的意思,两根手指捏着鱼干递过去,“白黄让我给你送的,吃吧。”
大厨这才从江知间手里叼走鱼干。
一跃,藏到窗户后边。
灯笼下边的竹篾里放了个火折子,江知间刚把灯笼点亮。
雨幕深处发出一声惨叫,凄厉且短暂。
油纸包塞进窗后,江知间目光沉沉,“大厨,下来再来喂你。”
他手持大荒剑,辨认了一下方向。
迅速消失在黑夜。
木板床没有被褥。
白黄盘腿坐在靠在墙上,后腰硌的生疼。
这才想起来抽出那柄银色短刀,刀片轻薄,上边的血已经擦干净了。
她拿指尖轻轻一抹,血珠瞬间滑落下来。
白黄看着镇山二字愣神。
镇山刀是师父的随身法器,她原先就说眼熟。
可师父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妖怪手里。
还成了杀人的凶器。
牢房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
不知道是不是白黄错觉,远处隐约听见一声惨叫。
她猛的站起来,从床板上的窗户往外看,雨还没停。
江知间说来给她送晚饭,可到现在还没看见人影。